所谓的家法,实际上就是各府的私刑。
高门大院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儿或是不光彩的家丑,皆会选择私刑处置,受的罚却远重于报官的处置。
南瑾瑜虽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所谓家法是何物,不过也能猜到定然不是什么轻松的惩罚,否则那些人不会笑得如此得意。
“请父亲三思!这明显是污蔑!”
南瑾宸惊出一身冷汗,转身站到南瑾瑜面前,似乎这般便能护住她。
“瑾宸,此事与你无关,你让开!”
南国公冷着脸,显然被南瑾宸的做法感到震惊,再看四姨娘,她的神色比自己还要惊讶,悬着的心才放下几分。
“不!事情明明没有水落石出,便这般草草定论,瑾瑜她好歹是这国公府的嫡女,为何她的命就不值钱?”
南瑾宸似乎特别激动,他当然知道这般做的后果,但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叫嚣,决不能这般坐视不理。
“别激动,激动伤身体。”
南瑾瑜愣了片刻,随即笑了,便宜弟弟虽然瞧着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但是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不错不错!
“多说无益,宁嬷嬷!取家法去!”
朱氏睨了南瑾宸一眼,眼底闪过厉色。
就冲他这模样未来若是真的当了家主还得了?那这国公府岂不是都得听他的?
“是!老奴遵命。”
宁嬷嬷立即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除了四姨娘母子三人之外,其余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兴奋,看南瑾瑜的眼神仿佛在看一条死鱼。
“求父亲开恩!大姐姐身子弱,哪里受的住这家法?”
南锦汐噗通跪在地上,可爱的小脸皱成一团。
“锦汐,你犯不着这样,起来吧!不过这家法……是什么?”
南瑾瑜满不在乎道,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国公府的家法自然是为了惩治你这样心思歹毒的人立的规矩!残害手足是一等一的大罪,今日不管谁求情,这规矩皆不可废!”
朱氏理直气壮道,看南瑾瑜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屑。
“说来说去,还是没人解释下这究竟怎么罚么?”
南瑾瑜打了个哈欠,突然觉得有点困了。
朱氏是个是非不分的没错儿,但是明着袒护的南国公和事不关己的老夫人才是真正的帮凶,他们一个个装得好像公正不阿,但内里不过是些利益交换罢了……
“瞧大小姐这般等不及,奴婢便先给你说说吧,手足相残受的是一等罚,当众仗责一百,禁足一年,罚月银一年。”
二姨娘迫不及待想看到她的惨状,绘声绘色道。
“噢……”
南瑾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眉心微蹙。
“怎么?大小姐这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么?还是想着用什么旁的手段逃脱呢?”
二姨娘阴阳怪气道,她在这府中混迹了十几年,自然不会看不出朱氏的心思,但就是太清楚,因此她才能轻而易举替锦宁除掉一个障碍……
毕竟永宁侯府又提出联姻一事了,若没了南锦瑟,她家锦宁便是这最适合的人选!
“二姨娘,记住你方才的话。”
南瑾瑜勾了下唇角,不慌不忙走到榻边,吓得朱氏以为她想做点什么报复,连连后退了几步。
榻上躺着的南锦瑟猛地坐了起来,脸上带着无比怪异的笑。
“听说我要死了?让诸位长辈们费心了。”
娇笑的声音透着十足的冷意,是彻底的死心和心灰意冷。
前几日,因她找了长姐便挨母亲责罚之后,二姐姐找上了她,嘘寒问暖旁敲侧击,她就算是个蠢货也不会听不出南锦宁在做什么,所以将计就计瞧瞧她想害谁。
百花宴上利用大姐姐对四妹妹的关心,便随随便便将姐姐给卖了,若非她偶然撞见太子与姐姐说话,她还会继续被所有人蒙在鼓里!
这样一个蛇蝎心肠吃里扒外的东西,再怎么装她也不会再信了!
“锦瑟!你、你、你……”
朱氏双目圆睁,指着南锦瑟连连后退。
“母亲很惊讶么?也是,我醒了,那些个想害死大姐姐的人就不能得逞了。”
南锦瑟从榻上下来,好整以暇的行了个礼,娇嗔的声音听起来依旧讨喜,却少了以前的热情和温度。
“三小姐这么快便醒了么?真是……”
“真是醒得不是时候么?耽搁你们害人了是吧?”
二姨娘脸色傻白,瞧南锦瑟的眼神仿佛大白天活见了鬼。
南锦瑟这丫头一直都是个蠢的,只要锦宁捧着她讨好她,她便掏心掏肺的将好东西都给锦宁,如今怎么变了?
“三妹妹若是再不醒,大姐姐可就被他们祭天了呢!”
南瑾瑜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个白玉小瓶子。
“锦瑟既答应了大姐姐便不会食言,下毒害人其心可诛,却不是大姐姐这个无辜之人该承受的。我说的对吗?母亲。”
南锦瑟仰头将白玉瓶中的药一饮而尽,看朱氏的眼神没有半点温度。
她被人“下毒”昏迷不醒的时候,她的好母亲非但没有替她抓出凶手,还想趁机利用她铲除异己,不得不说,真符合她的一贯作风……
“锦瑟,不是你想的那般。”
朱氏的脸色煞白,恨不能拿眼刀子剜南瑾瑜的肉。
“锦瑟不敢想,母亲多虑了呢!”
南锦瑟笑得天真,娇嗔的声音透心凉。
有这么个偏心的娘,她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谁来解释一下!”
南国公阴沉的脸已经变了几次色,看南瑾瑜的模样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父亲大人莫要着急,且听女儿解释。”
南锦瑟见南瑾瑜一副懒得开口的模样,上前行了个礼。
“你说!”
南国公扫了她一眼,神色缓和许多。
“这些日子母亲的头风犯了,库房钥匙上缴拿不到像样的药材,除了一开始锦瑟像大姐姐讨要了些药材之后,便日日被折磨。”
南锦瑟娓娓道来,整个人显得沉着冷静,与平日那个只会撒娇的三小姐截然不同。
“此事与我头风有何关系?”
朱氏的神色微怔,摸不清南锦瑟究竟想做什么。
“昨儿晚上母亲头风又犯了,女儿思前想后便打算去清风苑寻大姐姐,求上一些药材应急,不想刚出了院子,便瞧见有人偷偷摸摸的进了我的房间。”
南锦瑟瞥了南瑾瑜一眼,眼神做了个交换。
“谁?”
朱氏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总归是她的女儿,虽说锦瑟不如琯琯,但她也不可能真的不闻不问。
“太黑了,没看清!”
南锦瑟不紧不慢道,想了想又补充道。
“女儿见她动了我的胭脂水粉而后便离开了,只来得及看见是个女子,脚上的绣鞋沾了许多淤泥,约莫是走过湖边的小径。”
南瑾瑜微微颔首,一副听得认真的模样,面带笑意。
孺子可教也!
只需对上一点点信息,剩下的便能说得天衣无缝,南锦瑟比南琯琯聪明多了,可惜,在朱氏心里她只怕是石头,南琯琯才是掌上明珠!
“后来呢?”
南国公瞥了南瑾瑜一眼,见她面色自若不喜不悲,心底忽然闪过几分惶然。
真是像啊!从头到脚性格模样,她都和她娘一模一样!
“女儿很害怕,但心里惦记着母亲的病,还是去找了大姐姐,顺带提了这事儿,毕竟胭脂水粉是大姐姐送的,主使者想必存的是一石二鸟之心!”
南锦瑟叹了口气,将掌心的药瓶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