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设宴,是为家宴。
无论规格大小还是参席人数皆有讲究,长辈不宴,朝中大臣不宴,平辈的倒是来了个齐全,自然也就没有宫妃了。
“今儿还真是热闹啊……”
南瑾瑜收回目光,面上了然一片。
百花宴上她撞见的那桩宫闱秘事,想来知道的人并不多,正如萧琛所言就算是将篓子捅出去也未必能伤到这二人分毫,因此她便淡忘了去。
不想,当事人却忘不了啊!
萧琛淡淡抬了下眼,瞥见湖边立着的华服宫妃,事不关己的转过脸来,眼里只有南瑾瑜,“嗯。”
“臣妾参加太子殿下,诸位殿下万福!”
软绵绵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却冷淡,南琯琯施施然从湖边走过来,身上那件灰色道袍已然换成了玫色的宫装,将丰满的身材显露无疑。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看南琯琯的神色皆是诧异,而非惊艳。
世人皆知南家出美人,只是这美人也分三六九等的。再说了,南琯琯进宫封了妃,如今位份还是四妃之首的德妃娘娘,便更加无人敢妄议了。
“太后她老人家差本宫过来一趟传个懿旨,说是年轻人的热闹她便不参与了,赐个物件儿给皇长孙便是。”
南琯琯由两个宫女搀扶着走近,几日不见这身材似乎便圆润了不少,不过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似乎还更加艳丽了几分。
“臣媳见过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有劳德妃娘娘亲自来一趟,请上座。”
不等太子开口,太子妃便热情的迎了上去,无论是礼数还是分寸,都拿捏得极好,仿佛真心将这位进宫没几日的德妃娘娘当做亲人般……
“嗯,太子妃果真是个贴心的可人儿呢!”
南琯琯目光流转,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太仔席位的旁边,搀扶着她的宫女也极为小心,只差亲自将人抬在软娇上下了。
“德妃娘娘这几日不见,如今瞧着倒是越发美了呢!”
沈月茹目不转睛的瞧着南琯琯,视线在她的肚子上转了转,笑得十分亲热。
哥哥让她不要太相信太子和姨母,可她却觉得哥哥小题大做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家便等同于太子党,太后皇后与沈家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又何来防范?
“这同岁数儿的郡主里边儿呀就数你嘴甜!改日去我宫里坐坐,给你瞧些稀奇物件儿。”
南琯琯点了点沈月茹,珐琅指甲在掠过秦王身边的南瑾瑜时微微顿了下,若无其事的转开。
“好呀好呀!正巧我也许久没有去太后宫里了,不若便明日上午吧?”
沈月茹笑得明朗,语气颇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南琯琯与南瑾瑜不对付,这并非什么新鲜事儿。毕竟她们的娘都是国公夫人,却因为平妻之争一个得了诰命却丢了性命,一个失了诰命却活到了现在……
“明日上午呀?”南琯琯接过茶杯转了转,笑道:“御医要来呢!”
“御医?”
“你病了?”
沈月茹的话被一旁的太子萧珏打断,不过他立刻便反应过来自己失态,紧接着便沉默了。
“德妃娘娘身体不适么?御医竟也要定期来看?”
太子妃笑盈盈接话,仿佛方才太子的失言一事没发生过般,关切得恰到好处。
“是呀!最近宫里头暑热异常,本宫总觉得困倦至极,整日缓昏昏欲睡没精打采的,就像御花园里头那蔫儿了的莲花似的!”
南琯琯打了个哈欠,视线停留在太子脸上,笑得有几分诡异。
“这个莫不是……”
有生过孩子的夫人欲言又止,毕竟这南家的女子个个儿都惹不起,况且眼前这位还是德妃,哪里轮得到她们置喙呢?
“德妃娘娘胃口可还好呢?是否喜食酸辣总是反胃呢?”
太子妃抬扇子挡住了半张脸,不用想也知道她脸上此刻是一脸惊讶的模样。
“太子妃如何知晓本宫胃口不好呢?莫非你也于天晴郡主一般精通医术?”
南琯琯惊讶得近乎做作,言罢便将手里的茶盏递到嘴边。
“别喝!”
太子忽然起身,脸上的神色带着十足的紧张,发觉众人的视线都投到自己身上,才惊觉自己又一次失态了,随即强行解释起来。
“德妃娘娘这症状莫不是虚火攻心太焦虑导致的,这茶是补气养颜的,着实躁得慌,您还是别喝的好。”
“太子殿下到底是仔细些,本宫倒是没那么些讲究,就如今日这皇长孙的百日宴,原本也轮不到本宫来走这一趟的,可偏生太后宫里今日当值的姑姑病了……”
南琯琯狐疑的睨了眼手中的茶,微笑着递给身边的宫女。
“德妃娘娘不知也是正常的,来人呐!将德妃娘娘的茶换成无根露,一应吃食也都注意些!”
太子妃立刻吩咐道,话音刚落,便有宫人鱼贯而入重新布菜,倒是做得滴水不漏。
莫名被南琯琯cue到的南瑾瑜此刻笑得十分玩味,这一个两个都是人精呀,可惜了这暗戳戳的你来我往不能搭台唱戏着实浪费了这么好的剧情……
“太子妃有心了呢!本宫今日来还有个私心……”
南琯琯说着,视线再次转回到一旁的南瑾瑜身上来,笑容明媚。
“听闻天晴郡主与秦王殿下结了秦晋之好,便想着你我姐妹小住几日叙叙旧,说些个体己话儿,不想燕归湖一事耽搁至今,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郡主便随本宫回去吧,太后娘娘也想瞧瞧你呢!”
“德妃娘娘客气了,不过臣女正是接了太后懿旨照顾秦王养伤才离家,如今若非皇长孙的百日宴,殿下也还在府中将养着,是以德妃娘娘宫中便不去了吧!年节之时再聚也是一样。”
南瑾瑜受宠若惊道,神态语气皆没有半点儿可挑剔的。
仿佛方才怒怼南阳郡主的是别人,而她只是个乖巧听话的贵女罢了,看得众人的嘴角直抽抽。
“哼!这话若是旁人说本宫都懒得多瞧一眼,可是郡主说出来,真真伤了本宫的心呢!听闻郡主出嫁之后要随秦王出任西北,不知何时才是归期了……”
南琯琯说着说着便开始抹泪,瞧得一干人心疼着急,但凡是个男子,此刻都在怒怼南瑾瑜不近人情。
“德妃娘娘何须强人所难?太后懿旨天晴不敢违抗,本殿伤得也着实不轻,倘若她此刻顾念姐妹情谊去了你宫里,于情于理皆会被世人所诟病,娘娘会不明白么?”
素来寡言少语的萧琛似乎打开了话匣子,这一开口便将人怼得无容身之地。
这等蛇蝎女子忽然想与他家小狐狸拉进关系,想想都觉得蹊跷呢!
别说她如今的功夫并不惧怕南琯琯,可是他心里膈应得慌!
“秦王……”
南琯琯目瞪口呆哑口无言,毕竟她横着走惯了,罕见萧琛这般不给半分颜面的!
“老三你也真是的,与人家亲姐妹抢人?”
太子淡淡睨了萧琛一眼,冷峻的脸上蒙了一层晦涩。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被抢的明明是臣弟,怎的到了太子口中便反了?再说了,她们也不是亲姐妹。”
萧琛说的随意,不过听的人却个个儿都心惊胆战。
果然这几个人谁都不是容易拿捏的主儿,一个比一个人精!
“你这家伙……”
太子被他怼得瞬间无语,却也碍于身份不好再回怼,毕竟琯琯如今已经是宫妃的身份了,并非他随意可以染指的!
“听闻秦王极看中天晴郡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呢!不若德妃娘娘便稍稍忍耐些,没多久便是中秋佳节,届时回家也未尝不可呢?”
太子妃笑盈盈的出来圆场解围,场面话说得溜溜的。
南瑾瑜心里默默替她鼓掌,毕竟东宫摸爬滚打七年才能诞下皇长孙的女子,可真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也只能如此了,哎!本宫这心口又痛了!”
南琯琯捂着心口趴在桌前,视线却不离秦王身边的南瑾瑜,见对方根本不接茬,才自言自语道:“劳烦天晴郡主替本宫瞧瞧吧,莫不是中暑了?”
南瑾瑜默默在心里冲她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却笑盈盈的,毕恭毕敬道:“德妃娘娘身体不适,臣女替您请太医去?上回在百花宴上娘娘扭了脚,不也是臣女瞧见请太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