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惨?”
白水晶打了个哈欠,指了指水晶帘后面的巨大软榻,“把我放那儿。”
白瑾盛照做,半跪在榻边小心翼翼将她放下,而后起身道:“药箱在哪儿?”
“没有。”
白水晶摊手,她常年在外头游历,一年当中难得回来住几日,药箱那种东西自然是没有的!
“没有……”
白瑾盛失笑,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似乎是她的寝室,放眼望去都是流光溢彩的珠宝和首饰,华美的衣裳和摆件儿,当真不像是有什么药箱的样子,倒像是个藏宝室。
“不信你去找找呗?”
白水晶往榻上一倒,闲适的靠在羽毛靠枕上,视线停留在肿得厉害的脚踝上。
绿毛龟那个小鬼头真是越来越不济了,打扫卫生这种事儿都要她盯着了么?
“算了,若是真的有,你也不会说没有。”
白瑾盛摇头,从袖袋里取出一堆奇奇怪怪的瓶子,在案几上摆开,“我先替你止痛,然后带你去找大夫。”
“……”
白水晶神色微暗,心底钝痛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欢喜愉悦,是原主那颗依然活着的心的真实感觉。
她的白哥哥终究还是来了,虽然晚了这么多年,可是她却没有白等。
“会有点疼,你忍着些,若是不及时处理,晚上大概会疼得睡不着觉。”
白瑾盛以为她怕疼才露出这幅神色,低声安慰道。
“即使是上了药,也会疼得睡不着觉,怎么办?”
白水晶失神道,回想起她魂穿过来重伤几乎死掉的疼痛,她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那样的痛垂死挣扎的恐惧以及得知被退婚的崩溃……
“涂上止疼的药会好很多。”
白瑾盛小心翼翼开始给她上药,视线只停在脚踝肿了的位置,对繁复蕾丝裙下那双又细又长的腿视而不见,尽量做到翩翩君子,只是脑海里止不住出现的都是之前玄蛇看到那些画面。
“嘶……”
白水晶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里的眼泪也开始打转,像是压抑在心底的情感找到个宣泄的出口,决堤的泪止不住往下流。
“很疼吗?抱歉我不是有意……”
白瑾盛慌了,手里捏着的药瓶放下也不是拿着也不是,抬手去擦她脸上的泪,不想她越哭越厉害,从无声的泪崩到放声大哭,几乎将他吓傻。
“你是个坏人!你明明说过会保护她,你说过的……”
白水晶哭得毫无预兆,以至于外面蹲在墙角随时等着赶人的绿毛龟小鬼都傻眼了。
他家主人这是疯了么?还是当真被美色所惑准备收个压城夫君了?
“当年的事是我错了。”
白瑾盛叹了口气,浑身僵硬的动作瞬间软了下来,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般安抚她的情绪。
“你错了有什么用?你现在才知道错了么?”
白水晶吼道,仿佛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和孤单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原主与他只能说有缘无分,事情本也不是他造成的,只能说阴差阳错身不由己。
“对不起……”
白瑾盛一动不动,任由她撒泼胡闹甚至是上口撕咬,他只是小心翼翼护着她不要再伤上加伤,心里这么多年的执念和怨怼,也在这个时候消失了。
他曾幼稚的以为自己是受害者是遭背叛的那一方,不想他才是那个最可恶的人……
大厅外,鬼面人愁容满面的像个无头苍蝇般来回转悠,见绿毛龟捧着脑袋垂着头一动不动,忍不住催促起来。
“你倒是去看看呀!”
“看什么?你敢去你去!我还想多活几个年头!”
面对同僚的质问,绿毛龟不屑道。
主人那鬼马的性子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么?
哭是真哭,哭完大概就好了,这会儿进去耽误人家感情发展,他怕不是想当个死鬼哟!
“唔……我可不敢……”
鬼面人叹了口气,往门外挪了挪,捂住了耳朵。
主人当年回来的时候,凭着一己之力直接将反抗军的老窝给端了,十三岁的少女满身血污从旧城主府中出来的时候,他们仿佛看见了阿鼻地狱的修罗场。
那样可怕的心性和手段,也让她这么些年高枕无忧,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一炷香后。
哭成泪人的白水晶终于渐渐平静,回过神来之后才发觉自己靠在白瑾盛怀里,哭得人家满身鼻涕眼泪不说,还将人咬得满身伤。
“呃……”
白水晶开口想说话,发觉嗓子整个已经哑了,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别说话,我给你倒杯水来。”
白瑾盛拍拍她的肩膀,想将她放下来,却发觉搂着后颈的胳膊紧了几分。
“不放。”
白水晶撇嘴,开玩笑,放手你就跑了可怎么办?
绿毛龟说,照她这个德行想找个好男人着实不大容易,不如死了那条心找几个美人养着算了……
如今看来,好男人不是没有,只是她没遇到罢了。
“那我抱你过去。”
白瑾盛摸摸她的头发,抱着人往外走,仿佛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似的,没有半点不自在。
他也曾经想过,倘若没有当年的那件事,他们会不会过得很幸福,可是每每想起来,总会觉得庸人自扰,他们连面都没见过,只看过画像而已。
“嗯。”
白水晶靠在他肩膀上,脸贴着他天青色的袍子,肩膀周围的衣裳已经湿透,看起来狼狈不堪。
白瑾盛将她放下,倒了水递过来,视线停留在琉璃水晶高脚杯上,顿了几秒道:“葡萄酒?”
“不算,波斯商人贩来的葡萄不大新鲜,酿不出好酒来,又苦又涩的,很难喝。”
喝完水的白水晶嗓子舒服了许多,情绪也恢复了正常,竟然没有之前的傲娇和难沟通,显得十分乖巧。
“南召的葡萄倒是很好,来年给你挑些送来,你再试试。”
白瑾盛笑道,又倒了杯水递给她。
“……”
白水晶喝了水,越看他身上脏了的衣裳越碍眼,忽然道:“衣服脱了,我看着难受。”
“嗯?”
白瑾盛怔了片刻,低头看了眼自己,哭笑不得道:“无妨,一会儿回去换了便是。”
“你还想回去?”
白水晶挑眉,猛地往前一蹦,直接跳到他身上,像只无尾熊般缠住他挂着,奶凶奶凶的露出两颗犬齿。
“不回去……吗?”
白瑾盛下意识接住她,紧接着就慌了神,这丫头疯起来当真是叫人招架不住,她这想吃人的眼神到底是要干嘛?
“哼!你走吧走吧走吧!反正哭得那么丑都被你看到了,你回头只管和天晴郡主说我要你的玄蛇你不肯给谈崩了便是……”
白水晶语无伦次道,生气的单脚蹦到地上,转身就准备赶人。
门外的鬼面人一听主子要赶小白脸走了,兴冲冲上去准备开门撵人,不想却被绿毛龟伸出脚绊了个狗爬,险些摔得鼻青脸肿。
“少管闲事儿活得长……”
绿毛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转了个身缩在角落继续打瞌睡。
白瑾盛哭笑不得,看着眼前倔强的背影,靠了上去,“我是想带你去寻大夫处理下脚上的伤。”
“哼!”
白水晶气鼓鼓转开脸,根本不想多听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