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真被四个看起来很娇弱的侍女,一路半扶半架着,不知道走了有多远,才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这一处看起来倒是和刚刚那处浮夸的大厅不同,环境比较清雅。绣楼前还有一片湖水,花容真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都是冰冷的味道。
“少主还请进房间,”侍女们态度温和,却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稍后会有人给少主送来吃食,还请少主不要随意离开房间。”
花容真没有做声,只是沉默着走了进去,然后猛地关上了房门。她强撑着叫自己没有立马瘫软在地上。花容真背靠着房门,脑袋里面一片混乱,也不敢去想那个最叫她绝望的可能性。
萧无刹是不是一开始就在利用她?不管是白马寺,还是后面的事情,全都是假的。花容真无法遏制自己的胡思乱想——还有最重要的就是,萧无刹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华连城,她说她是华倾城的妹妹,也就是说现在的青衣楼应该是由她来管着的。花容真咬着手指头,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刚刚在那个客栈里面,“萧无刹”的口气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花容真并不觉得他能够将自己完全的骗过去,如果说是假扮的,也太过于真了。
想到萧无刹先前说的一句话,花容真背后汗毛一竖——她大概是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
☆、第82章 八十二、屋上松风吹急雨
八十二、屋上松风吹急雨
花容真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桌边坐了下来。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压了压惊。外面的天光已经快要变亮了,花容真一夜几乎没有睡,她又累又困,却必须要保持着自己的清醒。
萧无刹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花容真趴在桌子上面,心里面一阵阵的泛酸。
另一边,谢必安和芍药一行人已经疾行了许久了,芍药觉着自己都快要习惯这么骑马了。谢必安搂着芍药的腰,光明正大的吃着豆腐:“就快要到了。”“嗯,”芍药应了一声,“到了地方就好。”
谢必安低头看了看芍药:“你似乎兴致不是很高。”“我很担心夫人和老爷。”芍药说道,“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如何了。”谢必安笑了笑,没有说话——大人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算是出事,也轮不到花容真和萧无刹。
花容真趴在桌子上,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终于有人过来了。那人轻轻地敲了敲房门,花容真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吱声。门口那人也没有继续敲门,而是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花容真看了看,却是客栈里面夜探的那个男人,她的叔叔花思远。
花思远穿着女人的衣衫,梳着妇人的鬓发,脸上还涂脂抹粉,走起路来一摇一摆,袅娜多姿。花容真表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面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花思远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联想到之前花思远说过的他就不会抛弃我了这样的话,花容真顿时就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花思远合上了房门,走到桌边坐下,声音依旧是那般似男似女:“我可能坐下?”“请便。
花容真不着痕迹地离他远了一点。花思远微微一笑:“你大概不知道我是谁吧?”
“呃……你是谁?”花容真从善如流,假装自己不知道。花思远道:“我是你的叔叔,我姓花,名思远。”花容真暗中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惊呼出声,提高了好几个调门:“叔叔!”
花思远没有怀疑,而是满意地笑了:“怎么?瞧不出来吗?”花容真瞥了一眼他脚上那双比寻常女子大出许多的绣花鞋,干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花思远咯咯娇笑,就像是一个女子一样。花容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不能表现出来。她咬了咬牙:“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哎呀,这样不好吗?”花思远一脸惊奇,“我觉着这样的我,好极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花容真吸了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可你不是……不是个男人吗?”
花思远低头一笑:“叔叔我就是喜欢女儿家的衣裳,又有什么错吗?”花容真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没有错,你喜欢何种的衣裳是你的自由。”
花思远猛地抬头看着花容真,眼中迸发出奇异的光辉:“你觉着我没错?”“你没错,”花容真撑着下巴,“只是略微有些不适合。”
事实上哪儿是不适合,是非常的不适合。花思远生的高大,穿着女人的衣服就像是偷来的一样,而且脸上的胡子虽然刮得很干净,但是总体看起来还是有青青的胡茬儿的,再加上那副明显是男人的相貌,真的叫人觉得诡异的很。
但是花容真并不打算逆着干,花思远的精神似乎有些不正常,她已经察觉到了。花思远顿时喜笑颜开,他一把就握住了花容真的手:“你果真是倾城的女儿。”
花容真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这又从何说起?”“当初这样的话,倾城也曾与我说过,”花思远手上用力,不让花容真挣脱,“你若不是她的女儿,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花容真自嘲地笑了笑:“我说出这样的话,原来是因着华倾城吗?”花思远微微怔愣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花容真岔开了话题:“叔叔,你今日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当说客?”花思远看着她,慢慢地松开了自己的手,脸上的笑容有些狡黠。
他轻声道:“自然不是,我是你的亲叔叔,又怎么会害你呢?”花容真皱着眉头,不明白花思远的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花思远看着她:“是厂督大人派我来的。”
花容真勾了勾嘴角:“哦?叔叔可有凭证?”想要用这种话来唬住她,花思远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傻不拉几的大家闺秀了?
花思远道:“我料想你也不会信我,所以我和大人要了一个凭证。”说着,花思远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掏出了一样东西,在花容真眼前晃了晃。花容真抑制不住的脸色大变,她猛地站了起来,带翻了椅子:“你从哪儿弄来的!”
花思远手中,正是花容真先前给萧无刹带着的白玉膏,尽管只是惊鸿一瞥,花容真也眼尖地看见了那小铁盒子上面的一个花字。
那是她的记号,她绝对不会认错的。这些白玉膏正是花朝会的时候长公主赐下的,花容真以防万一,一直贴身带着,成亲后给了萧无刹——花容真嘴唇有些发抖,她控制着自己不晕过去:“你……你从哪儿得来的?你们到底把他给怎么了!”
她已经濒临崩溃了,有些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花思远很善解人意,将那盒白玉膏又重新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大人安全的很,不过很是放不下夫人,叫我来知会夫人一声——好好地呆在这儿,等时候到了,自然会带你回家。”
花容真沉默了,就在花思远以为她已经接受了现实的时候,花容真突然低低地笑出了声音:“他真的没有过来吗?”
花思远没有说话,花容真不想再知道答案了,她看着花思远,眼神一片平静无波:“我知道了。”
花思远直觉不是这样的,可是花容真表现的也很平静,叫他挑不出什么错处来。他便点了点头:“那我便将白玉膏留给你了,万事自己小心一些,莫要逞强。”
就在花思远临出门的时候,花容真又突然出声,叫住了他:“叔叔。”花思远的身形抖了抖:“……还有何事?”“你……这么些年在外头,都是给萧无刹办事吗?”花容真问道。花思远沉默了良久,突然轻笑了一声:“小孩子家家的,管这么多做什么。”
说完花思远就走了,花容真看着他离开,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面。她看着放在自己手边的那个铁做的小匣子,怔怔地看了好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萧无刹你个混蛋!”
居然敢拿她做诱饵!花容真觉得很难过,她上辈子是真心的喜欢上了夏行简,结果夏行简令她失望了。现在重活了一辈子,花容真喜欢上了萧无刹,结果萧无刹……
还是让她失望了。花容真觉得心里面就像是一团乱麻,她一边恨萧无刹的无情,一边又担心他的安危。萧无刹从来都不是只计划别人的人,既然这么做了,萧无刹就一定是将自己也放到了更加危险的境地里面。
花容真拿起了那个铁盒子,没什么心思的摆弄着。突然,她摸到了盒子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凸起,花容真心里面“咯噔”了一下,她从头上拔下了簪子,对准了那个凸起,一下子戳了下去。铁皮一下子就破了,花容真手上用力,那一小条铁皮便被剥了下来。
花容真将那小铁皮拾了起来,翻过来凑到了灯下。只见那铁皮上面写了很短的几个字——“莫怕,我在你身边。”
一直都强撑着没有流泪的花容真,看见这几个字,忽然眼泪就流下来了。她咬着嘴唇,泪水模糊了视线,手不停地发抖,却还不忘了将那一小块的铁皮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面。
萧无刹在她的身边,他没有离她而去。这个认知让花容真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哭的浑身颤抖,不能自已。
“那你到底在哪儿?”花容真趴在桌子上面,有些歇斯底里的,“你到底在哪儿!”你有什么计划能不能先和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