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如霜怎么知道池斋恬喜欢俞青凡的!”花甜捏住张晓琴下巴,迫使她抬头,锐利目光直视她不断流泪的眼睛。
“她为什么要杀你!”花甜眼角湿润,手劲加大,张晓琴下巴红了,“俞青凡是俞奶奶领养的孩子,她档案里根本没有家庭住址,东店窝棚谁告诉他们的!你说啊!”
张晓琴沉默不语,一直哭。
“下命令的人十恶不赦,执行的人又有何无辜。岳如霜十分恶,倘若你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你可以拒绝甚至告发;如果她威胁你的学业让你在三中待不下去,你可以只做三分恶,悄悄告诉俞青凡让她避开;如果你实在没办法,你可以做五分,事发之后通知警察。但你现在在干什么,助纣为虐,装聋作哑,俞青凡只有你一个朋友,只有你知道她的失踪,你沉默到现在,若非她杀回来,你甚至可以一直安静下去,这样的你跟岳如霜他们有什么区别,既然他们要死,你又有什么理由避开!”
花甜振聋发聩声音在张晓琴耳边炸开,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花甜,血肉模糊的指甲不住颤抖,用沙哑的声音嘶吼道。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指责我,我家无权无势,我长得不好,成绩不好,在三中像一根无人问津的杂草。老师漠视我,岳如霜他们欺负我,只有池斋恬帮过我,但是他喜欢青凡,他怎么可以喜欢青凡,喜欢我最好的朋友。青凡她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抢走我唯一喜欢的人!”
张晓琴眼眸通红,泪眼婆娑,她紧咬下唇,嘴里殷红一片。
花甜扯扯嘴角,讥讽道:“你嫉妒她!”
张晓琴眼中露出愤恨之色,发出不可置信的尖怒叫吼:“我嫉妒她?她一个被父母抛弃在福利院的孤儿,一个废品堆里长大的野孩子,我嫉妒她!”
花甜逼近张晓琴,眸中亮起刀片一般凛冽的光芒:“你嫉妒她漂亮,嫉妒她优秀,嫉妒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喜欢她!”
张晓琴捂住胸口,连退两步,心脏深处仿佛有什么深深撕裂,痛彻心扉。
她脑海中闪过和俞青凡的一幕幕,她们一起上课,一起跑步,吃同一根冰棍,分享一份晚餐,在灰暗的三中相互扶持,一幕幕场景像跑马灯一眼在她脑海中闪过。
最后,记忆深处,风和日丽午后,长身玉立少年递她一封信,让她转交给她最好的朋友。信封上栀子花的味道那么香,那么甜。为什么偏偏是你,你已经够耀眼了,为什么还要抢走我唯一的奢望。
张晓琴擦干泪水,眼神有恃无恐望着花甜,一屁股坐椅上:“我现在报警,俞青凡要杀我,我要求你们保护我。”
汤圆气得,以不符身形的幅度跳起来,指着张晓琴怒骂道:“脸咋这么大了你,就你这种行为,搁古代三刀六洞都不够捅的!还有脸让我们保护你!”
骆勇更直接,走过去,对着张晓琴脚下地面呸了一口。若非她是女生,拳头都揍上去了。邵光假咳两声,示意他们适可而止,审讯室还有监控。
张晓琴索性破罐子破摔,靠在椅子上,抖抖腿,扬起下巴,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
“我不管,现在有人要杀我,你们警察有义务保护我。我看过新闻,俞青凡已经杀了三个人,我是最后一个,如果我死了,你们永远别想抓住她。”
俞青凡的通缉令已经发出,媒体闹得沸沸扬扬,除了岳氏兄妹死因尚未披露,其他三人的死传得神乎其神,张晓琴怕了,才跑来警局寻求庇佑。
她骗过了花甜,却倒在孟旭手里。
花甜歪着头,不可思议望着张晓琴,时至今日,她竟然没有一分悔意。
张晓琴看清了花甜的眼神,她扯扯嘴角,露出与年龄毫不相符的诡笑,像在笑花甜的天真,亦或世间的无情。她眼角挂着泪痕,眼里却满是冰霜。剥去层层虚伪的外壳,露出里面最残忍的心脏。
“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没关系,只要能活下来,其他人眼光算什么。”
张晓琴的有恃无恐让花甜不寒而栗,她重新审视眼前女生,她平庸的外表下,究竟有没有心。
如果岳如霜的底气来源于权势,张晓琴凭什么,对善良的践踏。张晓琴到底有什么想过,俞青凡的结局。她才十七岁,她可能连成年的机会都没有。以暴制暴从来都是最无奈的选择,权贵阶级肆意践踏草根们的生命,同为草根出生的她,为何还要在同类身上捅上一刀,深不见底的一刀。
恶不分年龄,身份,背景。只关乎作恶者本人。
办公室里针落可闻,大家被张晓琴无耻怔住了,半响,寂静的办公室里响起孟旭沉稳镇定的声音。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保护你。”
张晓琴诧异望向他,她知道孟旭是重案组的头。
孟旭沉静的目光望过来,气势厚重如山,表情不悲不喜,不怒不亢,仿佛方才张晓琴所说的一切对他毫无影响。
犀利目光下,张晓琴有些慌,“你们是警察。”
孟旭接过话,“我们是警察,但我们只对案件负责。”
“俞青凡要杀我!”张晓琴声音徒然尖利,像指甲划过玻璃的刺耳。
孟旭笑了,花甜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顺眼,仿佛破晓划破黑夜的第一缕阳光。
“俞青凡在连环杀人案中有重大嫌疑,但案件还在调查,我们警方也会积极批捕,绝不会让命案再发,但这一切跟张晓琴你有什么关系。”
别说张晓琴,重案组其他人都被孟旭绕糊涂了。只有花甜心领神会,get到重点。她背着手,围着张晓琴转了两圈,审视目光不停扫过她身上的各个部位,让后者很不舒服。
“对啊,我们批捕俞青凡,跟你有什么关系,晓琴同学你有位置线索要提供吗,眼镜,给她记下来。”花甜啧啧出声,“据说市局奖五万,还不用纳税,多好的事。”
张晓琴彻底懵逼。她跺脚,冲花甜咆哮:“我说俞青凡要杀我,顺着我就可以抓到她,你们警察不要破案吗!”
花甜剔指甲,嘟着嘴,用最官方的语气说出最无赖的话。
“晓琴同学,你没工作过不懂,这每天搁警局门口说有人要害自己的人多了去了,我们警察就算一人长八只手也保护不过来啊,再说,你两不是好朋友吗,她为什么要杀你!”
方才张晓琴说了一大通,全是情绪发泄的废话,完美避开所有涉案细节。精明得无以复加。张晓琴疯了,她如果要警察保护,就必须说出自己与案情的关联,说出俞青凡杀她的理由,但她不能说啊!说了她就自刀了!
张晓琴死鸭子嘴硬,“我要报警。”
花甜拿过三面前的记录本,冲她点点头,“姓名,年龄,职业,报警缘由。”
张晓琴噎住,气急败坏吼道:“有人要杀我!”
花甜又端起桌上的纸杯慢条斯理抿了一口,不急不缓跟老太太似的。
“为什么要杀你。”
张晓琴抓狂,她愤怒的目光扫射全场,明白眼前的警察根本不想保护他。
孟旭又说话了,“骆驼,把张同学送回学校。”
骆勇魁梧的身躯袭来,张晓琴抓住扶手,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