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州府。
刘琮踱步于大堂,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所看到的那每一样精致的陈设,嘴角时隐时现着几许暗暗的得意。
最后,他整了整衣容,摆出正襟危坐的样子,高坐在了上位。
居高临下,俯视着诺大的殿室,心中的那份得意,难以克制的洋溢在了脸上。
曾几何时,这里就是他先父训视众臣下的地方,多少年来,身为儿子的他,只有仰视的份。
处于下首的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象着,如果自己坐在那里会是怎样一种感觉,是威严,是骄傲,或者是别的什么。
此时刘琮才知道,所有的想象都比不上亲身体验来得真实。
“高居人上,俯视众生,原来是这般感觉……”
刘琮脸上流转着惬意,那种新鲜的快感,让他忍不住扭动着屁股。
脚步声响起,空旷的大堂外,似乎有人要进来。
刘琮马上收敛起了脸上兴奋的表情,学着父亲的样子,尽量摆出一副不怒自威,城府深邃的样子。
须臾,一袭倩影盈盈而入,进来的不是臣下,而是他年轻的妻子蔡姝。
庄重立时散去,刘琮的脸上转眼挤出笑容,忙是起身下阶迎了上去。
他的这位年仅十五岁的小娇妻,继承了她姑姑蔡玉美貌的同时,也继承了蔡玉的心眼和手段,自成婚几年来,把个刘琮拿捏得是服服帖帖,又爱又怕。
“夫人,你怎么来了。”刘琮上前几步,将自己的妻子扶住,一副小心翼翼陪笑的样子。
蔡姝却瞪了他一眼,“夫君,如今你已不比从前,你可是这荆州之主,怎的还一点威严都没有。”
“是是,夫人教训得是。”
刘琮讪讪一笑,跟着把腰板挺了挺,极力的想营造出一副威严之状。
只是他天性有几分怯缩,身材又比较瘦小,这般故作威严时,反而显得有些滑稽,身后那些婢女们瞧见,皆是低头忍俊不禁。
蔡姝干咳了一声,那些婢女们才赶紧噤声,不敢再笑。
“夫人站着小心累坏身子,咱们坐下说话。”
刘琮体贴的扶着小娇妻,一起走上阶去,扶着她一齐并肩坐在了州牧之位上。
蔡姝扭动着小蛮腰,坐得稳当,衣袖两边一拂,俯视堂前,柳眉明眸间,一股傲娇之色油然而生。
这居高临下的感觉,不禁让蔡姝心情澎湃自得起来。
她将樱桃小嘴一嘟,斜眉问道:“夫君,你看我有没有那母仪天下的气势。”
刘琮本想顺着拍妻子几句马屁,但一听那“母仪天下”四字,脸色却不禁一变。
母仪天下四个字,那可不是谁都可以用来形容的,那是大汉帝国的皇后专有之词,蔡姝此言,实有几分大逆不道之嫌。
刘琮心一虚,忙道:“夫人啊,话可不能乱说,那‘母仪天下’什么的,可不……”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那袁绍都敢称王称公,夫君你好歹乃刘室皇族,如今又坐拥荆州之地,说不定就有帝王之命,那妾身这个做妻子的,当个皇后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蔡姝打断丈夫的小心谨慎,言语甚是“猖狂”。
刘琮听着却有几分汗颜,额边不禁滚下一滴汗珠。
“为夫虽已是荆州牧,但眼下江夏长沙俱反,北面襄阳还为颜良匹夫所占,荆州尚未平定,怎敢妄图下天下吧。”
刘琮讪讪笑道,言语颇不自信。
蔡姝却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夫君身为一州之主,岂能这般没有自信,黄祖和那刘琦反了又怎样,有我叔父在,早晚必能扫平了他们,到时候再挥师北上,灭了那颜良,夫君早晚必能图谋天下。”
妻子的话虽有些张狂成份在内,但刘琮听着却似平添了几分信心,眉宇中不禁掠起几分憧憬。
夫妻二人,并肩坐在这上位上,享受着那份俯视众生的快感。
大堂中,不知何时已回响起两个年轻人畅快的笑声。
正当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亲军也不待通传,便是闯将进来。
刘琮脸色一沉,正待斥责时,那亲军却伏地颤声叫道:“启禀主公,大事不好,蔡将军的水军在巴丘大败给叛军,几乎全军覆没,叛军马上就要杀到江陵城来啦——”
晴天霹雳。
这一惊天的噩报,直如那晴天霹雳一般,瞬间把刘琮从畅想的高峰,劈入了绝望着的深渊。
身边的娇妻蔡姝,同样是花容惨然,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
两个年轻人的美梦,就此化为粉碎。
……
蔡瑁兵败的消息,转眼间就传遍了整个江陵城,一城的士民很快就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蔡瑁和仅存的几千败兵狼狈不堪的逃回了江陵,而黄祖和刘琦的几万联军,就在身后穷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