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陡然长叹,真是百密一疏,当年这些反刘瑾的骨干份子虽然都已落马,也定了罪,却是没有来得及斩草除根,恨只恨东西厂没有监狱,否则何至于送来这里。
几个校尉将他移到了这里,随即把囚室一关,自然笑呵呵的走了。
许久没有动静,囚室中一阵沉默。
关押在这里的人都因此抄了家,可以说到了人生最低落的低谷,他们从前何等尊贵,可是最后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这一切都是刘瑾害得。
其实这些人未必对刘瑾有太多的憎恨,在他们看来,阉党和他们是天生的仇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谁落在谁的手里都别想有好下场,他们输了,自然心甘情愿愿赌服输,无非是多了几声忧国忧民的哀叹而已。
可是对张彩这样的人,他们却抱着铭心的仇恨,道理很简单,因为原来他们眼里,张彩是他们的自己人,可是后来才发现,这个自己人做了阉党的走狗,反过头来对他的这些同僚举起屠刀。
每个人都恨自己的敌人,可是他们最恨的却是叛徒。
这就好像在历史上鞑子们入关,汉儿们虽然对新的统治者抱着仇恨的态度,可是更让他们恨不得吃下肉的往往是那些为虎作伥的汉歼。
每个人都在沉默,这让张彩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自觉的缩在一处无人的角落,忍不住醒悟:那柳乘风莫非真的连内阁大臣都敢……想到这里,有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刘铭心站了起来,他在这诏狱里显然待遇还算不错,在东厂动过刑而留下来的伤口都已经愈合,脸色竟有几分光泽,想必是这里的校尉对他颇有几分厚待。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向了张彩,随即露出了那种刻薄的笑容:“张大人,别来无恙。”
说起来刘铭心和张彩还曾经是一对好友,因为是同僚,都在同一屋檐下办公,所以有许多私情。
张彩艰难的张口,勉强笑道:“楚云兄……”
这刘铭心的字,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这么称呼他,不过张彩这般称呼,显然刘铭心不太领情,他一口吐沫吐在了张彩面门,道:“你这歼贼,也配与我兄弟相称,狗贼,不成想你也有今曰。”
张彩何曾受到这样的羞辱,拳头握紧,可是这时候,囚室里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直勾勾的盯着张彩,一动不动。
张彩忍不住大叫:“我……我乃太子少保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你们……你们……”
刘铭心冷笑,振臂一呼:“杀国贼!”
紧接着十几人一起拥簇上去,拳脚相加,人生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期望,亲眷们都已经流放,家产也已经抄没,自己又身陷牢狱,而这一切,虽然并非拜张彩所赐,可是此时的张彩,自然成了他们发泄的对象。
囚室里,发出了张彩的声音:“来人……来人……有人……咳咳……救命!”
接着这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低。
在这囚室附近,却是一个校尉都没有,倒是在百步之外,几个校尉醉醺醺的在吃酒,几人嘻嘻哈哈,推杯把盏,为首的是个总旗,总旗红光满面,虽然耳中分明听到了声音,可是却世故的笑了笑,对这些下头的弟兄道:“这些贼囚真是不消停,不必管他们,我们吃我们的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