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那位，自然是她那位靠着女人爬上正四品礼部侍郎之位的丈夫，而前头这位，则是传闻中声名赫赫的柳丞相。

钱茜茹从未见过柳丞相的面，柳丞相自然也不认识她这么一位窝在他女婿后院里的小人物，但架不住有好事之人将她的身份告知。

故而如今的钱茜茹便有幸沐浴在柳丞相杀人般的可怕目光里，等待着少年帝王的到来。

没让她等多久，伴随着一句威严高昂的：“陛下驾到！”

众臣齐齐下跪行礼，口中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喊得倒是整齐，但是内中蕴含了多久对天子的恭敬之意，恐怕就只有天知地知了。

“来者何人？因何击鸣冤鼓？”守在天子背后的老太监在其授意之下，沉声开口道。

闻声，钱茜茹顺势抬起头来，与那端坐于高位之上的天子对了一回目光，随即又极快错开。

无人得知那短短的一瞬间，他们究竟交流了什么。

而这一幕落在殿内的众臣眼里，就是那跪于大殿中央的妇人似被这殿内的威严气氛所震慑了一般，胆怯地飞快抬头看了一眼天子，又极快低头。

可她随之而来的状告，却全然与其胆怯的表现不一样！

“回禀陛下，民妇钱氏茜茹，乃礼部侍郎唐承元原配妻子。今日敲鸣冤鼓，一是为告唐承元为了攀附权贵，抛弃糟糠之妻，逼妻为妾；二是为告柳丞相之女柳萋萋纵子行凶，指使下人将民妇爱女打成重伤，险些魂归西去；三是为告柳丞相教女不严，助纣为虐，藐视我国夫妻律法，藐视陛下。还请陛下，为民妇做主！”

铿锵有力的声音，句句泣血，内中所含之意，使得朝臣都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此人，居然胆敢当朝状告柳丞相，怕是不要命了！

***

钱府，碧落院。

“糖宝，吃饭了。”

钱夫人亲自端着吃食走进唐糖屋内，却见在颗闹脾气的小团子正趴在软榻上，撅着个小屁股对着自己。

见此，她不禁好笑地弯了眉眼。

钱夫人将手中食盒放下，几步来到软榻前，轻轻拍了拍那肉呼呼的小屁股，假装惊呼道：“哎呀，这哪儿来的那么大一颗肉球？真软和，拍着真舒服。”

“糖宝的，不给拍！”

唐糖晃了晃小屁股，往软榻里头又钻了钻，气呼呼地不肯让钱夫人拍。

“小气鬼。”

“糖宝不小气，舅母才小气，不给糖宝看娘亲。”一提到尚不知在何方的娘亲，唐糖感觉自己又要忍不住泪水了。

眼睛酸酸的，可糖宝跟娘亲说好了，不可以哭。

“乖糖宝，你乖乖起来吃饭饭，舅母就把这个给你玩好不好？”说着，钱夫人拿着一件精巧的小物件，在唐糖脸旁晃了晃，企图吸引她的注意力，“哇，糖宝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到底没按耐住好奇心，唐糖稍微侧头，假装不在意地偷瞄钱夫人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只鸡蛋大小的小金牛，金灿灿的极为耀眼，是糖宝喜欢的东西。

唐糖的视线忍不住凝聚在金牛身上，随着钱夫人手臂的摇晃而左右晃动着小脑袋，甩得她两颊的小肥肉一颤一颤得，极为可爱。

被她这副可爱的小模样逗笑，钱夫人又开始自己的诱哄大计：“吃不吃饭？吃了饭这个就给你。”

“要娘亲！”虽然很想要金牛，但是糖宝是个意志坚定的糖宝。

“你乖乖吃了饭，你娘自然就回来了。”

“真的？”

“舅母何时骗过我们的小糖宝？”

“好，糖宝吃饭！”

倔强的小团子终于松了口，钱夫人赶紧趁机喂食，喂完之后还顺便拿同样的理由哄着她吃药。

这药喝了会犯困，加上唐糖本身就重伤未愈，所以她很快就睡着了。

“娘亲……糖宝乖，吃饭饭，娘亲回家家。”

不过即便是在睡梦之中，她还总惦记着自己的娘亲。

抱着孩子回了床，给她盖上被子，钱夫人侧坐在床前，凝视着那张可爱的睡颜，看着看着，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唉。”

她本来是不想欺骗这孩子的，可糖宝再这么倔着不肯吃饭，也不是个办法。

她母亲此行前去击鸣冤鼓，告御状，也不知是生是死。

这孩子身上还有伤，绝对受不住来自于母亲的噩耗，所以……

能拖就拖吧。

希望能一切都往好的发展。

眼见天色不早了，钱夫人连忙收拢心神，起身离开。

她没看到，在她走后，本该熟睡的唐糖又睁开了双眼，泪水静静地流淌，无声地湿润了绣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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