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清看到她红着鼻尖,就觉得舍不得,不知不觉借口说了这么多。
看沈倪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起身:“算了,没事。我就突然有感而发。”
这天晚上,沈倪做了梦。
梦里她还在医院的走廊尽头,风吹在脸上是热的,还带着小河的水腥气。
走廊里等着叫号的病人从诊室门口一个一个消失。
最后整片长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左右张望,然后看到楼道里出现了模糊身影。
楼道光线黯淡,沈倪只知道有谁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她看着对方一步步缓缓逼近,而后隔着防火门停在她面前。
最初她看不到对方的脸。
视野范围内只有一双笔直长腿裹在西裤下。目光上移,是白衬衣。再往上,她看到了男人紧瘦的下颌线条,薄唇,高鼻梁,神色恹恹的眼,零碎额发。
连做梦都梦到了想见的人。
她好像知道在梦里似的,大胆朝他伸出手:“江医生。”
“江医生?”他平静地重复着她的话。
“我病了。”她变得委屈起来,“还有,我知道你把我拉黑了。”
因为在梦里,她更肆无忌惮。
话含在嗓子眼,想像从前每一次一样伸手去抱他。
可是他更快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沈倪从他脸上看到了厌恶。
原来梦里也开始讨厌她了啊。
对了,她只是以前的普通邻居,与他不再有任何关系。
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转身继续往楼上走。
整个医院都空空荡荡,沈倪忍住情绪,加紧脚步跟了上去。她站在楼梯口,他比自己高好几阶。
周围忽然一变,狭窄的楼道变成了上半边白,下半边浅绿的构造。
他们忽然就到了南山镇里春巷的单元楼。
沈倪终于拉到他的衣角,“江医生,我们回南山镇了。”
“是吗。”他说。
“你看,这不是里春巷单元楼的楼梯吗?”她的情绪大起大落,突然高兴起来,“我们回来了。”
“回来又能怎么样?”
“你忘了吗,我们在南山镇的时候——”
我们在南山镇的时候多好啊。
你住在楼上,我住在楼下。我总缠着你,你也不嫌我烦。一楼的顾爷爷、二楼的大爷大妈、五楼的老奶奶,他们都知道我们在一起。
可是这些话都没能说出口。
他在一片晦涩中突然俯身,虎口卡在她下颌处。他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摩-挲她的下颌。
食指忽然用力,将她抬高。
“沈倪,你想说的那些,敢跟你姐姐讲吗。”
“……”
“你姐姐要是知道,我们在那里的
一切,知道我们牵手,拥抱,接吻。你说她会介意吗。”
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沈倪眼底闪过惊恐,她不敢说话。下颌重重被人掐了一下,他垂下眼,松手:“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知什么时候,大橘出现在墙角。
它弓身蹲着,眼珠子黑黢黢一直盯着她。
沈倪伸手要叫大橘,它先一步起身往楼上跑。到转弯角时,大橘扭过头,眯了下眼。它的表情似乎在说同它主人一样的话。
402门口,除了江以明又多出一道身影。
沈清靠在门框上,温柔又残忍地看着她,“小倪,我对你也很失望。”
沈倪猛得惊醒,坐起身。
天没亮,四周黑黢黢的,好像身处梦中漆黑的楼道。
她赶紧伸手去摸床头灯。暖橘色光芒忽得被点亮,像一簇萤火,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沈倪长舒口气,这才觉得从梦里回到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