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2 / 2)

桓容 来自远方 3639 字 18天前

“对,合该砍头戮尸,丢去喂狼!”

几人咬牙切齿,用力拍着桌子。

秦雷带人过来时,恰好见到这一幕。扫过空掉的布袋,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让秦方等人带上行李,随他去见秦璟。

“现在就走?”秦方愣了一下。

“昨夜又来消息,氐寇屯兵河东,逼近洛州。我等不回彭城,直接由谯郡赶往豫州,同七郎君回合。”

仆兵没有二话,当即抓起行李,大步走出屋外。

“还有一事,我需提醒尔等。”

秦雷忽然开口,对秦方等人道:“返回北地之后,非郎君下令,不得再与盱眙联络。”

秦氏和遗晋注定不能为友,桓容身为晋臣,除非政局变化,否则,双方盟约早晚作废,甚至会在战场上相见。

如果不想被弃之不用,这些曾到过盱眙的仆兵,势必要切断同这里的联系。

“诺!”

众人齐声应诺,扫一眼留在身后的布袋,用力咬了咬牙,神情瞬间变得坚定。

刘五扛着布袋,兴冲冲返回时,除了几名同住的州兵,秦氏仆兵早不见踪影。

见到空掉的布袋,刘五有瞬间的怔忪,直到同队的王什长走到身后,拍拍他的肩膀,才勉强回过神来。

“你今日轮休,不在营内休息,跑进跑出作甚?”

刘五转过身,肩上的袋子落到地上,用力搓了搓脸,勉强笑道:“没事!今日秦方他们离开,本想送些西城徐铺的包子……”

王什长咧开嘴,笑道:“他们没口福,咱们吃!”

抓起一只沉甸甸的布袋,对早闻到香气的州兵道:“叫不当值的都过来,当值的留出一半。不够就掰开,大家都尝尝!”

“好!”

州兵大喜,立刻去通知众人。

待屋内只剩两人,王什长按住刘五的肩膀,低声道:“刚才的话,今后莫要再说,也别提起秦方他们。归根到底,咱们不同路!”

刘五抬起头,眉心拧出川字。

“使君是朝廷的官,他们可是北边来的。别看现在做着生意,彼此间十分客气,说不定哪天就要翻脸,直接刀兵相见。你可要想明白点,别犯浑!到时候,你自己搭进去不说,连累同什弟兄,死了都没脸见阎王!”

刘五“恩”了一声,苦笑道:“我是没想那么多。”

“今后多想想吧。”王什长叹息一声,“我祖上做过曹魏的官,曾祖还曾做到主簿,到头怎么样?这乱世里,朝不保夕,今天生明天死,全都不稀奇。咱们是鸿运当头,才遇上桓使君这样的官,做人得惜福!”

“我明白。”刘五硬声道,“咱们这些人的命都是桓使君给的,谁敢找使君不自在,我就和谁拼命!”

王什长用力捶了一下刘五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大笑,笼罩在心头的阴影瞬间散去,留在榻上两只布袋同被遗忘。

刘什长的两枚铜钱,注定是收不回来。

刺使府内,秦璟已整装待发。

临行之前,桓容以低价市出三百皮甲,五十辆大车,包括胡商送回的第一批流民,仅留下少数几名会手艺的匠人,余下都交给秦璟。

“我又欠容弟一份人情。”

“秦兄客气。”桓容摇摇头,笑道,“如果秦兄过意不去,他日-攻-下长安,可将苻坚珍藏的金银珠宝分我一半。”

“好。”

“真给我?”桓容诧异。他只是说笑而已,没想到秦璟真的点头。

“容弟几次相助,更赠良药救我五弟性命,休说一半,全给容弟又何妨?”秦璟笑着看向桓容,话锋一转道,“只不过,容弟这次怕要失望。”

桓容眨眨眼,“为何?”

“此次氐寇发兵不过是虚张声势。几场小仗不可避免,全力决战实不可能。”

“秦兄的意思是,战场会局限在边境?”

“对。”秦璟干脆执起长剑,用剑尖在地上勾画,很快画出一幅简图。

“从长安传出情报,苻坚冬季征兵引来各部极大不满。不是王猛设法说服众人,怕长安内部已经生乱。”

听到秦璟所言,桓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又觉得不太可能。

“此次征兵,王猛并不赞同。”

“你是说,苻坚王猛不和?”

“并非不和,仅仅是就征兵之事不能达成一致。听说苻坚两度发怒,王猛托病三日不朝。”

桓容:“……”这还不叫不和?

秦璟摇摇头,道:“日前家君攻下上郡,即是为激怒苻坚。他果然中计,不顾群臣反对强行发兵。”

桓容眸光微凝。

“来而不往非礼也。”

王猛用贺野氏算计秦氏,差点害死秦玒。

秦策肯定不会咽下这口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好意思,他是个武人,讲究快意恩仇,仇要马上报,敌人要尽早砍。

于是,张禹出计拿下上郡,激怒苻坚,再通过埋伏在长安的探子传播流言,本意是挑拨归附氐人的部落,不料想获得意外之喜,让苻坚王猛这对黄金搭档生出裂痕。

“王猛出面说服各部首领,苻坚亦会后退半步,君臣的嫌隙不会扩大。”秦璟的表情中带着遗憾,“想要再寻到这般机会,怕是难之又难。”

桓容没接话。

论起挑拨放火,谁比得上贾舍人?

送走秦璟之后,他决心和贾秉讨教一番,换成自己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如行施为。

长安人心不齐,拼凑起来的军队不会全力进攻,秦氏则不然。

秦策命秦璟和秦玚屯兵洛州,牵制两万氐兵,他再次亲征,从上郡南攻,继续从苻坚手里抢肉。

“战事一起,氐寇边境不会太平。”秦璟凑近桓容,低声道,“容弟何妨派出商队,再往边境一行,想必能有斩获。”

桓容后退半步,看着秦璟,满脸都是怀疑。

要是没有会错意,秦璟是让他趁机占便宜?

有这么好的事?

“此后数月,北地流民必然增多,杂胡也会生出摇摆之意。”秦璟眼底带笑,“这样的买卖岂可错过?”

“秦兄有什么条件?”

“我会派人为商队指路,避开战场,找到靠近边界的杂胡。”秦璟道。

“事成之后,汉家子我要一半,杂胡另论。如抓到氐人贵族,多少能市个好价。我分文不取,全归容弟,当是抵偿人员损耗。”

桓容笑了。

这算是联手割-肉-敲-竹-杠?

“然。”

“……”需要承认得这么大方?

秦璟点头,时间紧迫,没法委婉。

桓容斟酌片刻,觉得此事可为,半点不浪费时间,在送秦璟出城的路上,顺便定下契约。

“秦兄一路顺风,愿此战旗开得胜!”

“借容弟吉言!”

秦璟策马上前,微凉的手指擦过桓容鬓边,低语一声“容弟保重”,旋即调转马头,飞驰而去。

桓容摸了摸耳垂,感叹一声,人果然需要锻炼。换做两个月前,此刻怕要脸红耳热。如今不过是心跳微快,脸色变都不变。

回到刺使府,荀宥钟琳闻听此事,都觉得桓容有些草率。

“明公,此事风险不小。”

“我知。”桓容放下竹简,笑道,“但是,有秦氏仆兵带路,亦能了解入氐秦的捷径。”

和商人不同,秦氏仆兵探路,肯定是为战事做准备。

这是难得的好处。

比起秦氏,东晋离长安更近。

桓容的野心不止于幽州。渣爹都能掌控数州,他何尝不行?而要争取更大的权力,军功、名望皆不可少。

幽州和长安有点远,但相邻的荆州归桓豁掌管,益州也渐渐有了生意往来。桓容正试图避开桓大司马和建康,凭借自身力量铺开一张大网。

“明公是说?”荀宥和钟琳互看一眼,都是双眼微亮。

“我什么都没说。”

桓容摊开手,继续归拢书信竹简。翻到李夫人送来的消息,知晓射阳被划归郡公主食邑,朝中的某些人正蠢蠢欲动,好心情顿时消去一半。

摸摸下巴,桓刺使开始认真思考。

仅是按照一千五百户上税,他倒是可以考虑。毕竟还当着朝廷的官,总要给皇帝一点面子。

但是,如果有不怕死的敢得寸进尺,他是让人打个半死还是全死?实在麻烦的话,干脆和阿母通个气,把射阳划入封地,让司马昱给他闺女另找地方?

那样一来,县公的爵位怕是不够,必须得是郡公才行。

想到这里,桓容挑了挑眉,手指在桌上轻敲,缓缓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