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王妃的声音突然一下子变得有些冷漠,“这婚事是陛下赐的,沈云卿也是郡主,你不可以胡说。要是传到了其他人的耳中,让你父王知道了,你还想要前途吗?!”
那声音如同一阵冷风吹到御凤松的耳中,让他委屈之中又含着点害怕,往外面看了一眼,心里想起御凤檀,依旧是有些不舒服,呐呐道:“我只是在母妃你的面前说说而已。没有其他人会知道的。”他站起来,坐到瑾王妃的身边,拉着她手臂道:“母妃,你不会也对御凤檀偏心了吧,要是你也对他好了,就没人再在乎我了,你知道父王最喜欢的就是他了。”说罢,可怜兮兮的看着瑾王妃。
瑾王妃望着御凤松的面庞,眼中闪过一丝爱怜,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庞,“从小你就最贴母妃,最关心母妃,呆在母妃身边时间最长的也是你,母妃自然是最喜欢你的。”
得到瑾王妃的这句话,御凤松的面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御凤檀,就算父王再喜欢你又怎么样,反正父王总不在府中,母妃才是王府里真正做主的人。
“你呀,也要争气一些,别跟以前在肃北一样,这里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若是出了一点事,就会有很多人看到,传到一些人的耳中,这对你以后会有很大的影响。如今我们刚进京,你要给大家留下一个好印象,你现在也是十八岁,可以成家立业了。”瑾王妃悠悠的声音在室内传开,双眸里漆黑如石,带着坚硬的质感。
“我要娶也可以,但是绝不要像他一样娶个商人之女。”御凤松倨傲的说道。
瑾王妃微微一笑,道:“这个是自然的。我们松儿一定要选一个门第高贵又贤惠聪明的女子,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撑的起瑾王府,以后才能做王府的女主人啊。”
御凤松听到瑾王妃如是说,笑着巴结道:“一定要娶一个母亲这样的,松儿才会满意。”他看瑾王妃脸上展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靥,才接着道:“那韩雅之呢,她今天听了他说的话,估计心都要死了。母妃不是说她要嫁给御凤檀的,对御凤檀死心塌地的吗?如今御凤檀说了这样的话,是打定主意不要她了,那父王知道了,是不是会对御凤檀生出不满来?”他说着有一些兴奋,睁大了眼睛里透出了光亮,似是已经看到了御凤檀被瑾王狠狠的责骂。
瑾王妃听到他的话,眼中顿了一顿,却是慢慢的摇了摇头,“你父王知道了,并不会怪他的。”
“为什么?!”御凤松顿时瞠目问道,“难道父王对他偏心到了这样的地步?那我们今天做这件事有什么用?说这些话也没什么用啊,对御凤檀又没有什么损失?!”
他满心失望的望着瑾王妃,瑾王妃只是摇了摇头,面上的表情冷冷的,轻声道:“自然是有用的。”其后,御凤松再怎么问,瑾王妃都只是淡淡不语。
四天后,瑾王如期到了京城了,御凤檀收到信儿后,午饭之后便早早便骑了马儿,与易劲苍一起到城门外去接瑾王。待到申时,远远的瞧见一行人从城门外,于是上前去接,便瞧见瑾王并没有骑在马上,而是坐在马车里。
待离的近一些,御凤檀微微咳了一声,喊道:“父王。”
马车车夫瞧见御凤檀之后,便停下了马车,待他出声唤了一声之后,只见里面出来一个生的十分俊美的中年人,一身玉色长袍上绣着团龙云纹,极好的布料在金阳下折射出一点点的光泽,刺绣上的龙中金线也有着点点灿光,显得十分华贵。
瑾王今年四十出头,头上戴着玉冠,额头饱满,下面两道长眉如剑入鬓,衬得一对带着浅浅笑意的狭长眸子一股英气,鼻子挺直如山峰脊梁,其下唇色如朱,带着十分惬意的笑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走到御凤檀的面前,抬手拍拍御凤檀的肩膀,满声欣慰的笑道:“好小子,如今都比你父王我要高了。”
御凤檀望着面前的瑾王,他比自己略微要矮上一寸,随着岁月的增长,这个曾经自己觉得天地一样高阔的父王,如今还没有他高了。然而在心中,父王比山还高,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也听人说过当年的瑾王。瑾王十五岁开始随军出战,带领了大雍的军队打了许多战役。在诸多皇子中,算是出彩了的,而瑾王的母妃,也就是陈贤太妃,出身也是大族,在朝中拥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瑾王不屑于朝堂上的夺嫡之争,只一心放在边疆……而后来发生了四王之乱后,瑾王在军中的影响力一时达到了最高,就在这个时候,瑾王却卸下了兵权,交于了刚登基的明帝,接着不久后,明帝就将瑾王分封到了肃北。
他童年的记忆,都是和这位父王联系到一起的。此时一别良久,看父王依旧是俊朗如初,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面容愈发的成熟而显得更有一种沧桑的魅力,心里颇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道:“儿子总要长大的嘛。”
瑾王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少年都会要长大的啊。”又道:“我不是说过让你们别出来接,怎么你又来了?”
瑾王虽然风流,然而在王府是极有威严的。他说不用人来接,又没告诉他们具体的时间,御凤松和御青柏自然是来不了的。
只有御凤檀,不必他们两人一直都呆在肃北,早早便查了瑾王来的时间,不管瑾王的吩咐前来等着。
“很久没看到父王了。我就先来了。父王不会让我现在立刻走吧。”御凤檀挑眉一笑,磁性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愉悦。
瑾王闻言高声笑道:“既然来了,自然就不会赶你。走,我们父子一起走。”
待马车到了瑾王府,听到瑾王到来的消息,上上下下自然是一通忙碌,瑾王妃和御凤松去了邀请的宴会。御青柏也刚好出去了,张管家立即派了人去通知他们。
而瑾王和他们见面的时间多,也不介意,唤了御凤檀与他一同到书房。
“父王,三年没见了。”御凤檀浅浅的一笑,眼底有着对父亲的濡慕之情。三年前,瑾王曾上书给明帝,到京中来,父子两人见过一面,如今想来,就像是一眨眼的事情,好像中间发生的这许多事情都像是转瞬即过。
“是啊。”瑾王点头,顺手将外衣脱下来,和着马鞭一起丢到了身边侍卫博文的手中,大步走进书房,丢下一句话,“去准备一桌子酒菜过来,我得好好看一看我的长子。”
博文接住丢来的衣服,快速的卷好,躬身应道:“是的,王爷。”
御凤檀跟在瑾王的身后,回头看了一眼博文,挑眉道:“父王,博文是?”
“是博副将的儿子,博副将身体不行了,如今博文是子承父业,跟在我身边。”瑾王阔步走到紫檀木椅前,金刀大马的坐下,视线在御凤檀的脸上扫了许久,一拍膝盖,朗声道:“你小子,我让你找东西你没找到,倒把人家府中的女儿找成了自己的女人啊!”
想到云卿,御凤檀一笑,慵懒的嗓音缓缓的开口道:“那东西我到沈府里找了几次,都没有发现。父王,你肯定一定是在玉片里吗?”
瑾王点头,道:“我所知道的,就是在玉片里。而且根据消息的来源,那样东西在玉片里这件事,也绝对不会有错。”
御凤檀皱眉,狭长的眸子里掠过一道狐疑的光,他在沈府出出进进,为了寻找那东西不下于十趟,就是沈茂那一日将所有的玉片都用箱子装起来,他也未曾寻到过。
那样东西,瑾王说了很危险,如果一直在沈府的话,会为沈府带来灭门之灾。所以他一直留了人手在沈府附近,看看是否有其他人找到,也是为了保护沈府人的安全。这样东西,除了他之外,应该还有另外两批人都在寻找。
但是看这些人每次去了也是无功而返,他有些怀疑,那样东西如果真的在沈家的话,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找不到。
“父王,这样东西是什么东西,它为何会在沈府?沈府只是商贾之家,有什么东西能关系到我们皇家的呢?”
瑾王浓眉渐渐的皱起,握手置于鼻下擦了一擦,叹了一口气,目光凝望着御凤檀道:“我只知道这件东西关系着皇家,但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之前并不是只有怀疑是沈家,其他的几家我同样也让人跟进了。但是就同你说的一样,沈家在这几家中,是唯一一家看起来不会有联系的,但是又脱不了干系的。”
说到这里,瑾王顿了一顿,端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茶水喝了一口,抿了抿因赶路而有点干燥的嘴唇,继续道:“你知道谢文鸳吗?就是我未来儿媳的母亲。她是谢书盛的女儿,谢书盛当年做为帝师,在宫中出入频繁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单单是说沈家的话,他们两百年都未曾踏足京城,的确不容怀疑。可有时候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看起来不像的那个,也许就是。”
听完瑾王的话,御凤檀缓缓的垂下了凤眸。父王话中的意思他明白。谢书盛当年做为帝师,在宫中出入,如果有心带出一些东西来,也不是难事。而后来谢书盛又辞官回到了徐州,不再任帝王之师。将自己的嫡女嫁到了商贾之家。这一切若是初看上去,也不过是一片大儒的清名和父母的爱女之心。但是若是让心有异论的人来看,这未免不是谢书盛藏了某样东西,故意让女儿嫁到了商贾之家,从而掩藏起这样东西来。
但是事实是怎样,终究还是当年的人才知道。
这些年,他收到父王的密信后就一直在找,可一直都找不到这样不知名的东西。有时候他还在想,这东西到底存在不存在,怎么这么多人一直找,却找不到。但是父王绝对不是那种让人随意去花费功夫的人,只能说这样东**的太深太好了,如此,也证明这样东西的确是十分重要。谁会去藏一件不重要的东西呢?
望着儿子的面容,瑾王笑了笑,“现在你也别想那样东西了,你把人家沈家的女儿都娶回来了,真的是好样的,如今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能更好的找找了。”
“父王!”御凤檀抬头到,双眸如同黑曜石一般在浅浅淡淡的光线里闪烁似星光,“我喜欢她。”母妃的态度如何,他不知道,也不想费劲心思的去打探,他已经知道了瑾王妃的态度。但是在父亲的面前,他却想说明自己的心境,他喜欢云卿,并不是因为她是沈家的女儿,她家里有他要找的那样东西,或者是其他那些附加的因素,他喜欢云卿,是因为她这个人。她的一切的一切。他必须要说清楚。
看到儿子面容上认真的神情,瑾王先是一顿,随即摇头笑了笑,语气颇为悠长,“如今我的儿子也难过美人关了。看来长子肖父可是没错的啊!”他停了一停,目光在别的地方掠过,眼眸深邃,后又收回望着御凤檀道:“她叫沈云卿是吧?”
御凤檀点头。
瑾王道:“我在肃北也听京城的来人说了。她叫沈云卿,长得很美,性格也很好,虽然出身于商贾之家,但是气质十分出众,比起望门闺秀来也不差。”他笑了笑,眼眸里带着一丝世事历练的精明和沧桑,语气意味悠长道:“在我能听到的,大部分都是对她的赞美之词,显然她是很符合做我儿子的世子妃。”
能让绝大多数人都赞美一个人美丽,温婉,大方,高贵……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是不多的,要讨一个人欢心最简单,两个人也容易,四个人还好,十个,二十个就有难度了,到了一百个的时候就十分有难度。
瑾王不是什么也不懂的人,他流连花丛,府中除了一正妃,二侧妃,还有数十个小妾通房。对于女人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什么样的人能让人夸奖,能从商人之女一步步走上郡主之位,当然不会是天真浪漫,傻兮兮的往前冲的女子,她必然是聪慧而有度的,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得到这样的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