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正巧宇泓墨坐起身来,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顺手就抓住他的肩膀,这才止住了下滑之势。

说是抓住肩膀不太合适,准备来说,她的上半身几乎都压在宇泓墨的背部,将全身的重量都靠了过来,以免滑下去。惊吓之下,裴元歌丝毫也顾不得这样的姿势有多暧昧,兀自把头藏在了他的背后,不敢去看下面,只觉得越看越头晕。这个宇泓墨,这个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挑这么个地方,故意让她上来,故意要吓她!

她因为害怕没有察觉到,但宇泓墨却清晰地感觉到少女柔软芬芳的身体靠在他的背上,淡淡的幽香萦绕鼻间,似乎是很多种花混合后的清香,很淡很淡,却又似乎十分馥郁,不同于他所闻过的任何一种熏香,但比那些熏香却要好闻得多,嗅入鼻中,只觉得莫名痒痒的,像是有根羽毛在心底挠呀挠的,让宇泓墨觉得有些心慌意乱,下意识地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轻拍她的肩,柔声抚慰道:“好了好了,没事的。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有他在,她才更可能会摔下去吧!裴元歌在心中腹诽道。

然而,她却不敢说出口。不然,以宇泓墨的恶劣性子,肯定会松手让她下去,自己在一边看她的笑话。

察觉到她依然在微微颤抖,宇泓墨只觉得心底越发柔软起来,低声道:“好了,是我不好,我自己习惯在高处,忘了不懂武功,我扶你到屋脊那边坐,好不好?”心中忍不住觉得自己奇怪,以前看到女孩害怕的模样,他早在一边笑着看着热闹,现在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会想要安慰身边的裴元歌?

这可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啊,什么时候不防备,就被她狠狠咬一口。

不过……算了,小猫咪就是小猫咪,总是张牙舞爪也会累,也会有乖巧柔顺的时候,就像现在。而他这样也不算奇怪吧?看到张牙舞爪,浑身的毛都炸起来的小猫咪,他会想要整治它;可是,有时候看到柳贵妃那只猫乖巧地盘成一个毛团,毛绒绒的很可爱,他也会想要伸手摸摸它的毛,抚摸它两下,抱着它出去晒太阳,心里也会觉得很柔软。

现在的裴元歌就很像是一只盘成毛团的猫咪,毛绒绒的很可爱。

所以,他拍她两下,安慰她几句,也很正常吧?

陡峭的屋顶,对裴元歌来说很难,但对宇泓墨来说就太简单了,如履平地。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宇泓墨带着裴元歌轻而易举地来到屋脊,这里有着一尺宽的平台,坐在上面还是很安稳的。“好啦,坐在这里,就不会滑下去了,元歌别怕,没事了,嗯?”

终于接触到平稳的地方,裴元歌这才松了口气。

她有个睡都不知道的小秘密,连前世的章芸都不知道,那就是,她怕高。每次到高的地方,只看着周围的景物还好,一旦看着下面的景物,察觉到自己离开了地面,就会觉得头晕目眩,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掉下去。宇泓墨这混蛋一定是故意,打听到她怕高,所以故意让她到房顶来吓她!

安稳下来后,裴元歌这才差距到她跟宇泓墨的姿势有多不合规矩,急忙挣脱开来,装作整理鬓发,道:“多谢九殿下援手之恩!”小气吧啦的男人,之前在山林里故意捉弄她,气得她没有跟他道谢,他就一直记着,之前在大殿还发难。这会儿她要是再不道谢,鬼知道他会记仇记到什么时候?

然而,这次,宇泓墨却真的没有心思理会这些。

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总觉得整个脸都是烫的,脚底轻飘飘的,好像踩不到实地一样,就像他小时候发烧一样。安逸,以他的武功,下盘很稳的,别说这个屋顶,就是踩在树枝上也安安稳稳,更别说生病了。从他习武开始,就再也没有生过病了。宇泓墨思忖了半天,还有觉得有些不放心,伸手在裴元歌额头试了试温度,又来摸摸自己的。

见他这样,裴元歌问道:“你怎么了?”

“我觉得我好像生病了,额头的温度有点高。”宇泓墨转过头,有些不确定地道。

生病?这位九殿下不会跟她在一起生病了吗?要这样的话,以他小气爱记仇,又喜欢迁怒的性子,搞不好会把这笔账再记到她的身上!看着他面色的确有些绯红,眼眸迷离,裴元歌也担心起来,伸手贴在他的额头,再回来试试自己的,点点头,道:“是有些烫,你的神色也不太对,可能真的病了。”

“是吧?你也觉得我生病了,对吧?”宇泓墨寻找认同。

裴元歌再次点点头:“夜太深了,应该是吹了风,有些着凉了。”

“着凉只是小事,一会儿就好了。”宇泓墨很豁达地挥挥手,不想让裴元歌觉得他很弱很容易生病似的,试着运转内息,不过却似乎对他的脸烫和脚虚一点用处也没,倒是微寒的夜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十分舒服。还有就是方才裴元歌的小手来为他试温度时,凉凉的,软软的,也很舒服。

而且,他似乎很喜欢被她关心的感觉……嗯,果然小猫咪还是柔顺乖巧的模样最可爱!宇泓墨脑海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却莫名地不太敢去看裴元歌,只好仰头,望着天上半轮明月,假装赏月的模样。突然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转过头,目光不善地紧盯着裴元歌。

裴元歌不敢去看下面,也只能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忽然察觉到很熟悉的带着怒气的眼眸,心中暗叹了口气,转头望去,果然迎上了宇泓墨幽黑的眼眸,微带着火焰。这位祖宗,难得安静一会儿没捉弄她,没刁难她,这才多大一会儿,又想生什么事儿了?

“九殿下,怎么了?”

见她目光似乎并无异样,宇泓墨觉得心头有些闷闷的,只盯着她不说话。

裴元歌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九殿下,九祖宗,你究竟又怎么了?这脾气说来就来,能不能给个提示啊?

见她仍然没有察觉到,宇泓墨无奈地提示道:“裴元歌,你没觉得我这会儿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

裴元歌眉宇微蹙,打量着他,仍然是那双幽深而波光潋滟的眸子,仍然是那张妖孽得令女子忍不住嫉妒的容貌,还有,也仍然是那副喜怒无常,古怪难测的祖宗脾气!不过,好像是有哪里不一样……裴元歌仔细思索着,忽然道:“哦,我知道了,九殿下你的脸没有刚才那么红了,病是不是好些了?”

宇泓墨才一阵兴奋,听了她的话又失望了,摸了摸额头,道:“是吗?好像是没有那么烫了,也没那么轻飘了…。不对,我说的不是这个。”他循循善诱地道,“除了这个呢?你难道都没发现,我有其他的地方不一样了吗?”

其他……裴元歌蹙眉深思,目光微微一移,忽然间睁大了眼睛:“九殿下,你……”

“怎么?”宇泓墨笑着问道,终于发现了,迟钝的丫头!

“你换了衣裳和装束啊!”裴元歌道,难怪她进院子后,第一眼看到宇泓墨就觉得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不过当时记挂着颜昭白和明月的事情,后来又上了房顶提心吊胆的,这会儿才发现,宇泓墨现在穿的,不是之前那身大红衣衫,而是一件玉白色绣蟠龙云海图的锦缎圆领通身袍,腰间系着玉带,夜色般漆黑的墨发也不再是红缎随意扎起,而是用八宝攒珠的玉冠束起,看起来温雅清贵。

红衣如火的他恣肆热烈,如妖魅般勾魂摄魄,引人沉醉。

而这身玉色装束,却稍稍褪去了他的狂傲恣肆,格外烘托出他绝美的容颜,以及骨子里身为皇家的贵气,显得异样温雅清贵,连他神情中惯然带着的妖魅之色也显得淡了起来,更显得他气度尊贵,卓然不凡。在淡淡的月色下,这身玉色装束泛着淡淡的光芒,使得他周身都带着朦胧的光泽,也许是这种朦胧,让人有种他的神情随之温柔起来的错觉,不再刁难缠,反倒有种亲切柔和的感觉,好像一时间拉近了不少距离。

“怎么样?”看着裴元歌的神情,宇泓墨很得意地转了个身,“我穿这身衣裳好不好看?”

裴元歌老老实实地道:“好看。”

别说这么身华贵锦绣的衣裳,以宇泓墨的容貌气质,就算裹块破布,一样好看得很。

“比你那位傅哥哥怎么样呢?我记得他也有身玉色的衣裳,跟我这套差不多。怎么样?是他穿得好看,还是我穿得好看?”宇泓墨记得很清楚,那天在寿宴上,傅君盛就是这么身差不多的打扮。

“当然是九殿下穿得好看。”裴元歌毫不犹豫地道。

听到了想听的答案,宇泓墨满意地点点头,不枉费他特意订做这么身衣裳,又特意换上,他就说嘛,傅君盛那身衣裳穿得再好,难道还能有他穿得好看?就算裴府跟寿昌伯府是通好,裴元歌叫他一声“傅哥哥”,但也得承认,同样的衣裳,还是他穿得最好看。

眼看着刚才还目光不善的宇泓墨,这会儿又高高兴兴地坐下,脸上带笑,抬头看月亮,裴元歌有些呆愣。

敢情这位尊贵的九殿下,九祖宗,方才突然变脸,就是因为她没有注意到他新换了一身衣饰,没有夸奖几句,所以就晴转多云?也因为这样,她说他穿得比傅哥哥好看,这就又阴天转晴了?而且看起来,似乎的确是这样……裴元歌有些哭笑不得,这也太幼稚了吧?

又不是女孩,怎么这么注意衣饰?

不过想想,她又释然了,这位九殿下的容貌实在太出色了,出色得连女子也远远不及,也就难怪他会比寻常人更加注意衣饰。见他此刻心情似乎还不错,裴元歌犹豫了下,试探着道:“九殿下,这轮明月很美,是不是?可惜,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容易消散,现在是下弦月,它会越来越弱,直到消失。”

说着,幽幽叹了口气。

宇泓墨这会儿心情很好,转头看着她,笑道:“那有什么?下个月它又会出来,你若喜欢,我们再一起看月亮啊!”这话他说得十分自然,丝毫也没察觉到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