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窟之国暗无天日,阴风嗖嗖吹过,恍如九幽森罗殿。李牧野跟着皮日修走在其中,竟恍惚生出一种两世为人,此生不过一帘幽梦的错觉。
皮日修面露贪婪之色,仔细打量着四周围的情景,一边走一边兴奋的说道:“错不了啦,这地方就是恩师说起过的,两千年前损于鼠灾的南柯福地,想不到真的被这些鼠辈们占据了,这鼠国不是孙德福主持建成的,而是鼠国门徒代代传承的宝地,两千年传承,这回咱们可算是掏到宝贝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狂热之光,嘴里滔滔不绝说着:“当年五部地师门的祖师传下虫经五部,分别给五个弟子,第一部是日部虫经,说的是太阳之下认虫捉虫养虫的虫法,以人虫为首;第二部为月部虫经,讲的是月下虫,地虫,夜虫和榌虫,所谓榌虫就是一种地下空间里生存的携带极强致病菌的巨型蚊虫;第三部为羽部虫经,说的是天下羽族虫类;第四部为麟部虫经,说的是蛇鱼两栖爬虫类;最逊者为鼠部,传给了天赋最差出身最穷苦的一个弟子,这人叫做百里安国,这人生的獐头鼠目,气质上极不讨喜,只因为特别会伺候人才被祖师收留在门下,所以就把这鼠部虫经传给了他。”
李牧野道:“前面两部博大精深,包罗万象,又以月部虫经更符合本门正统大道,太阳下的天下是人族的,月光下的世界才是虫族万兽的,老师说的没错,五部地师门果然应以月部为唯一正统。”
“不错,说的很好。”皮日修满意点头,道:“不过我现在要跟你说的是五部地师门内部流传两千年的一桩奇事,说的是这百里安国在震泽五湖之地以鼠部虫经中的奇术营建起了一个鼠国奇地,就叫做南柯福地,当年祖师爷归天兵解后,五大弟子只有老五百里安国愿意安顿祖师身后事,不辞辛劳将祖师爷安葬在他指定的福地洞天。”
李牧野知道他还有下文,认真的听着,搭了一句:“莫非就是这里吗?”
皮日修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不错,就是这个地方,当年叫做南柯福地,那时候这老鼠山与震泽山系还连成一线,百里安国在这里开了一家客栈,他把客栈建在了鼠山地窟的入口处,用厚土深埋,移来一棵古槐掩人耳目,那棵树就叫做南柯国,树下洞穴深处,他利用鼠部虫经奇术盗取天下财宝,修建起一座亭台华美,楼阁峻秀的国都城市用来安葬祖师爷。”
李牧野道:“这人倒是有心。”
皮日修道:“若不是他有心,这五部第一的奇术也轮不到他习得!”
李牧野诧异的:“不是咱们月部才是第一吗?”
皮日修道:“月部是虫经正统,要说厉害其实还是这鼠部虫经为最,御鼠偷盗,天下无宝不能取,鼠兵鼠将的数量更远胜古往今来任何一个时期的王朝国度,在这地下世界里锦衣玉食,过着帝王生活,享受用度未必就比那人间帝王逊色了。”
李牧野道:“终究还是差了些乐趣的。”
皮日修道:“那是你以世俗人的眼光见识看,若以江湖人的眼光看,这鼠国之王的日子才是真正的美哉逍遥大自在的生活,取之不尽唾手可得的财富不足贵,世间难得一见的珍馐美味信手拈来,只要肯花银子,人间美色倾城佳人也不在话下,你倒说说看,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李牧野赞叹道:“听老师这么一说,这南柯鼠国还真是一处绝妙福地。”
皮日修道:“何止如此,这地方最妙处还在于风灵水秀,通大地百脉汇聚勃勃生气凝聚钟乳洞天,是养生安命的绝佳宝地,人这一辈子,甭管怎么挣命活着,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多活几年,多享受些荣华富贵吗?这南柯福地在当年就是这么一处绝妙的所在,若不是后来这里发生了一场几乎让山河倒置的大地震,破了风水格局,说不定还能成就不老传奇霸王基业。”
“那边似乎有机械运转的声音。”李牧野指着远处幽暗的灯光下沐浴的区域,道:“想不到这地方都已经这么现代化了。”
皮日修道:“再怎么变化,也没办法掩盖这些钟乳石的清爽气息,只有当年的南柯福地才有这样的气象。”
二人站在巨虫背上,不快不慢的像着那灯火阑珊处接近,终于到了近前。
李牧野仰首观看,果然看到一座白色城楼建筑,虽谈不上宏大壮美,却也有几分庄严法度气息。城门口上写着四个大字,果然是南柯福国。城楼上有群鼠聚集,正各自抱着坚果或者肥硕的植物根茎啃食着,一只只贼头贼脑肥硕异常,姿态各异,东倒西歪在那里。对外界入侵者竟似视而不见。
“这他吗都活成精了吧。”李牧野见此情景不由讶然说道。
皮日修道:“并非它们活成精,而是你之前所受的教育有误,过于轻看了动物们的智慧,这些鼠辈也是高度社会化的群体,只要是社会化的群体,就总免不了有滥竽充数之辈,弄虚作假之风。”
李牧野点头道:“言之有理,所谓狼行有道难求一饱,乱序者溜须拍马往往能饱食无忧,守规矩的要辛苦打猎未必吃得饱、,不守规矩的却能饱食终日,这样的情况下,谁还愿意警醒勇猛,这地下国度安逸久了,什么物种都难免懈怠了。”
皮日修笑道:“它们越懈怠,对你我师徒越有利,这个孙德福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