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辰澈。
筱筱说,我的名字是晨光照入清澈碧水,就像我的眼睛清透干净。我当时笑着吻了她的额头,抱着她,说了句谢谢。
我的名字,没有那么美好的意境。
母亲取这个名字的时候,父亲为了事业娶了别的女人。她说澈是完全的通达,是澈骨的澈悟。她还告诉我,父亲就是出轨成性的人,她这辈子已经被毁了。
澈,是希望我把世间事都看个通透。
年幼的我并不懂母亲的意思,抬头问她:“为什么不赶他走?”。人人都说我的母亲是情妇,是小叁。母亲因为这些闲言碎语老是一个人偷偷哭,既然这么痛苦,分开不好吗?为什么一个已婚的男人还经常来我家,我还得叫他爸爸。
母亲听了我的话,浅浅的笑了,笑的和哭一样难看。她没有看我,盯着空气说:“即使他是个混蛋,我还是爱他。”
这是我见到爱情的第一种样子,清醒着沦陷。
小孩子的恶意是不加掩饰的,并不迂回。他们在我面前大喊:“婊子养的”、“小杂种”、“没爹娃”,笑声很大,抱着肚子笑得弯了腰。
我没有将这些告诉母亲,自己解决了那些小屁孩儿。有人骂我一句,我就打他一顿。后来没人当面骂我了,开始在我后面嘀嘀咕咕。戳着我的脊梁骨,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没有什么朋友,也不想理会他们。与人交流,说到底是件麻烦事。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做的最多的就是窝在屋里看书和收拾母亲喝醉酒留下来的烂摊子。
再后来,我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别人都说是我母亲逼死了那个女人。他们结婚了,我被接到了一栋豪华的房子里。在那里,我见到了那个女人和我父亲的儿子:辰誊。
那个小男孩长得并不像父亲,想来应该像他的母亲。
我见过他的母亲,这是我父母都不知道的小秘密。那个女人摸着我的头,夸我长得真漂亮。我反驳说我是个男孩子。那个女人愣了一下,又笑着说,不好意思,是阿姨说错了。
她给我买了吃的,努力说笑话逗我开心,尽管那些笑话很蹩脚,我还是配合的笑了。她保护了我,赶走了背后嘀咕我的小屁孩们,安慰我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她说,孩子是无辜的。
这很奇怪不是吗?
原配竟然会来安慰第叁者的儿子。
我问她,为什么要对我好?她看着我,又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缓缓的道:“因为我爱你父亲,而他爱你的母亲。”
这是我见到爱情的第二种样子,过分的包容。
我并不认为他爱我的母亲,否则我的母亲怎会如此伤心。那个男人就是个混蛋,怎么有资格获得两个女人的爱。
辰誊对我当然不友善。他看都不屑于看我一眼。我没有多解释什么,上一辈的情感纠葛报应到了他的身上,总是有点残忍。他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很大可能是因为我的母亲。
我们看对方就像是在看空气。他高一那年和父亲大吵了一架,父亲大吼着敢改姓就不要回来。他坚持把名字改为了封誊,封是那个温柔又卑微的夫人的姓。
他被赶出门,坐在门口大哭,头埋在膝盖里,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
我望着他,想到他的母亲,是那个女人安慰了年幼的我。尽管对于我来说,那种善良我并不需要,我甚至不认为那是一种善良。
如果没有我的话,如果那个男人只有他一个儿子,封誊绝对不会被赶出来,因为我的父亲需要人继承家业。现在封誊没了家,没了父亲,没了母亲,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单薄的身子在风中颤抖。
我想起了封夫人说过的话,孩子是无辜的。
然后我走过去对他说:“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我的父亲虽然混蛋,但给我的零花钱从来也不少。我将钱省下来,大部分给了封誊。
封誊接受了我的资助,他成了我的责任。
后来封誊变了,他变得越来越依赖我,总是想方设法的缠着我,甚至和我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学校里,没人知道我和他真实的关系。他在外人面前看起来活泼又开朗,结交了许多朋友。他对我说,他仍然感到空虚,认识的人越多越空虚。
他说,哥我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不要抛弃我。
我说,好。
我纵容了他偶尔的任性要求,像是在外人面前对我过分的称呼,亲昵的动作。
我知道这可能有点不对劲,每次我问他的时候,他总是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现在想来,应该及早阻止这种畸形的依赖。
我还是不喜欢和人交流,大一那段日子几乎都没记忆。每天两点一线,十分单一。我依然喜欢窝在屋里看书,和小时候不一样的是,远离了那个复杂的家庭,我再也不用收拾母亲喝醉酒时留下来的烂摊子。
母亲说的没错,那个男人出轨成性。但母亲的地位比我想象中要高那么一点。他再没有想过离婚,在外面花天酒地,满世界的情人,依旧会抽空回家,陪我的母亲过每一个纪念日。他是融合了深情和滥情的矛盾体。
我质问他为什么要在外面寻花问柳?
他说他最爱我的母亲,也喜欢外面那些女人,成功男人叁妻四妾是平常事。没有人能比得上我的母亲,但他确实有那个需要。
他厚颜无耻地看着我,开玩笑似的说,等我长大可能就懂了,男人嘛都这样。
我冷着声否认,从家里搬了出去。
这是我见到爱情的第叁种样子,随意的分配。
算了,我不想称之为爱情。
再后来我遇见了我现在的爱人,顾筱筱。
筱筱说,她对我一见钟情。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都没有注意到她。我对她的初印象是在社团招新时她打扮得像个小孩子一样,红着脸看着我,说话都在结巴。
这样的眼神我见过很多次,青涩的悸动,懵懂的爱慕。胆小的,会一直偷瞄我,与我保持距离。胆大的,劈头盖脸的一通表白,试图成为我的特别。
我都拒绝了,冷酷的直白的拒绝,不给人留任何可能。
对于爱情,我没有任何期待,我的父母没有教会我怎样去爱人。我只是在冷眼旁观着,就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我从未想过要当故事中的人,也没有体验过心动。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天性凉薄。
但我没料到筱筱是我的特别。
她热烈的追求我,闹的众人皆知。我并不搭理她,暗暗猜测她何时会放弃。
某个夜晚,她在路上撞见我和封誊,她看上去很生气,要求与我单独谈谈。我想,也好。不如趁此直白的拒绝她。
我没想到,在幽暗的巷子里,我被她强吻了,在此我之前,她甚至打了我一拳。被人强吻的感觉并不好,我有点慌了,脱口而出一句“恶心”。她骂了句脏话,气呼呼地走了。
我以为她就此放弃了,但事实好像并不如此。
几个星期之后,父亲来找我,让我回家。我一点儿都不想回那个家,那男人想要打我,她却突然出现,帮我解了围。
我说不清什么感觉,被人保护的感觉很陌生,上次这样做的还是封夫人。
她撒着娇要我抱一抱她作为报答,这次我没有拒绝。
之后发生的事,就有点可怕。封誊趁着我们开会时,给我下了药。对,就是你想的那种。
他两眼通红的看着我说:“哥,你看她的眼神不一样,我知道的,对不起,你肯定会抛弃我的。我喜欢你,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办法了。”
我非常震惊,我们可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眼看事情就要失控了,我只能拖延着,分散他的注意力,试图寻找解决之道。
千钧一发之际,筱筱闯了进来。不仅有她,还有一大堆人。老实说,那个画面我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尴尬。一群人对着我们大眼瞪小眼,她抱着我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不由分说的就要把我往医院送。
我实在不知道反驳些什么,任由着她用救护车把我送进了医院。
后来……她做了点事。
我当然很不愿意,那个之后我特别生气的让她走开。她还是亲了我,对我说晚安。
我脑子很乱,只有一点我明白了,她好像真的很喜欢我。
第二天,她带了一大堆我喜欢吃的早餐,脸上憔悴的像是一夜未睡,然后再次向我告白。这个女孩实在执着的有些可怕,只是这么汹涌的感情,我实在回应不了。
她继续追求我,从早到晚都跟着。突然觉得让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后来有人问我,我喜欢她吗?
我也不太敢确定。
习惯她在身边,就是喜欢吗?
觉得她可爱,就是喜欢吗?
想到她会笑,就是喜欢吗?
我没有爱人的能力,我也不懂什么是喜欢。
后来某夜,筱筱喝醉了,我送她去酒店。一群男人对她有非分之想,我当时脑子就懵了。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和他们扭打起来,我从未有过这样失控的时候。可是对方的人实在是太多,要不是有警察及时赶到,我就快要不能保护她了。
她被吓坏了,我抱着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才知道,我是那么的喜欢她。
我第一次主动吻了她。
那天晚上月光很美,照着我的爱人,照亮了我的心。
第二天,我们理所当然的在一起了。
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真的非常开心,甚至可以说那才是真正活着。
这是第一次,我对未来有所憧憬。
那未来就是和她共度一生,白头偕老。
那时候,筱筱开玩笑的说,我是朵高岭之花。
落到了她手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她。
“你知道小王子与玫瑰花的故事吗?”她真的很喜欢抱着我撒娇,“真想把你这朵花儿罩起来,这样你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了,我会保护你的。”
“如果爱上一朵花,这朵花在你眼中就是在整个宇宙里唯一盛放的那一朵。对我来说,你将是我在这世上的唯一。对你来说,我将是你在这世上的唯一。”
“我想成为你的唯一。”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搂紧了她说:“你早就是我的唯一了。”
只是我们忽略了,那故事的开始,王子就离开了他的玫瑰。
她有点异于主流的性癖,可能说出来你不太能理解,我刚刚开始也不能理解,就是…她想上我。咳咳,这种事,不能说的太详细。
她告诉我这件事时,我有点被吓到了,有悖于传统的性行为实在是有点荒谬。
我问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说可能是天生的,也有可能是从小到大的环境造成的。
她说她控制不了,很想很想。
她看着我,眼里全是直白的欲望。搂着我的手臂勒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还是婉拒了她,看到她失望的表情,我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那天晚上我思考了很久,既然我爱她,为什么不能同意这件事呢?我已经在未来里写上了她的名字,无论如何我都要和她走下去。
意外的是第二天我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踪影,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我被封誊拦了下来。封誊告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筱筱的柔弱是假的,被欺负也是假的,她甚至狠的可怕。就连我们在一起的契机,她被人搔扰都是她自己的安排。
不仅如此…她和父亲一样男女关系混乱。我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却还是拿走了封誊递给我的房卡。
关于我撞破她和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进行某些不可描述行为的事,我实在不愿多提。
她没有否认做过的一切,告诉我,她能解释。
我却做了一个很冲动的决定,提出了分手,并且逃掉了,她没有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