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张永宝相处时间长了,李虎丘渐渐发现这位拳法大师特立独行的行事为人。或许是因为他独特的成长经历,或者是因为他孤高傲岸的追求让他心无旁骛,总之这位爷对金钱的概念极其模糊,善观人心之变却并不洞悉世情,活的懵懵懂懂却潇洒自在。
院门洞开,闪过眼前是一处宽敞所在,里边居然已有许多人等候在此。只听帅五笑道:“这些人都是我们请来看货的客人,今天要卖的东西里有一件是宝中之宝,所以要搞一个竞价购买,这里就是竞价现场,现货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保证童叟无欺,您二位钱没带够不怕,咱们这还有很多小件要卖,感兴趣您只管挑两件,保证价格公道实惠,远远低于行价。”
张永宝听罢点点头,没发现有什么不寻常。李虎丘却听得眼前一亮,暗道:“敢情这哥们把我们弄来只是前来凑场子装样子的,看来今天是个大神仙局呀。”想到这,李虎丘不禁很想看到今天的大金主,也就是大羊牯是哪一个。
神仙局即是一种较高级的骗局,用似无意的方式将一群懵懂的人召集到一起,其实暗中早选定了行骗的目标,用精巧连环的骗术最终将主要目标骗到。这其中的设计细节,需处处暗合心理学,巧妙利用人性的弱点。李虎丘暗自猜测:能设计出这样大局的骗子肯定是个老谋深算大老千。
他四下里观察着院内众人,想要找出谁才是今天这场神仙局的最大目标。他仔细聆听人群中的议论声,有几个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其中之一是帅五,原来这场神仙局的主导者竟然就是这看上去跟李虎丘年纪仿佛的年轻人。李虎丘是通过他跟另外一名女骗子的对话了解到这些的。那女骗子扮演的是个类似礼仪小姐的角色,长的高鼻梁,大眼睛,身材挺拔,模样十分讨喜。帅五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低声提醒她旗袍开襟的地方露出了一点点纹身。李虎丘眼尖,早认出那是一个蝴蝶纹身。那女子闻听后表面不慌不忙,看似无意的一个半转身便用小手将胸前衣扣多系了一个,同样低声道:“谢谢五公子。”帅五似不经意的一笑,目光看向别处,低声道:“没事,小心些就好,玩完今天这一局,我们就回澳城。”女子眼中闪过兴奋神采,悄声答:“放心,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李虎丘听到此处,终于可以断定,今天这场看来越发精彩的神仙局就是这位五公子在主持大局。
另外吸引李虎丘注意力的是两个中年人,一胖一瘦,胖的戴了副眼镜,手里拿把折扇,模样斯斯文文,口中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述着他对古玩文物的了解,围绕在他四周的人们不时发出赞叹声和恍然大悟的哦声。李虎丘侧耳细听,顿时心中一动,这人说的竟尽是真知灼见,明显是一位古玩行里的精英泰斗级人物。
如果说胖子吸引李虎丘关注是因为能说,那瘦子之所以吸引李虎丘的注意,却是因为此人的安静。这人长的黑瘦,身材矮小其貌不扬,论卖相跟他身旁的那位高大俊朗的司机相比天差地远。穿着也很随意,的确凉的格子衬衣,蓝色的土布裤子,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位初次进城的老农,屯头屯脑土的掉渣。虽然如此,但李虎丘却一眼便看出此人是个巨富。原因有二,一者,这人身后紧随的那名司机手腕上居然带了一块江诗丹顿。一个司机兼保镖都戴着价值几十万的名表,站在司机身前的老板还需要什么名牌妆点自己的虚荣吗?其二,这人虽然从上到下无一丝富贵气流露,李虎丘却凭着一双贼眼看到此人胸前佩戴着一块老翠。翠如碧湖,似万古群山凝聚亿万年而成的一滴泪。绿的鲜活,翠的透气。李虎丘在此人身形晃动,衣襟开阖之时看的十分清楚,暗吃一惊,他可是行家,这东西的价值无可估量!玉可温养身体,这人的气血运行缓慢迟滞,气息长出短入,明显身患了某种呼吸道疾病已经影响到了肺部的健康。李虎丘猜测此人如果离开胸前那块价值连城的宝玉,不出一年必死无疑。
神仙局的最显著特点便是其真实的将一切必然深藏在偶然背后,让上当者直到发现被骗的一刻,仍觉得这是一件偶然事件。李虎丘和张永宝在这局中被赋予的角色便是为了让这场精心策划的骗局看似更偶然更真实而安排的暗托儿,也就是骗子们常说的糊涂托儿。意思是自己给人当枪使后仍不自知的角色。
李虎丘通过暗中仔细观察帅五的眼神,基本已断定那瘦子中年人正是这场神仙局的终极目标,而那位渊博了得,行事高调的胖子便是这场局的局胆,第二核心的人物。
他悄悄对张永宝说道:“一会儿他们大概会先拿些不重要得东西出来,你兜里有钱不妨多买,保证个个是难得的好漏儿。”张永宝歪头看他一眼,道:“你小子是棒槌,最好少说话,神秘兮兮的好像你看破了什么似地。”李虎丘抿嘴一乐没争辩,跟这位爷接触久了,最近发现自己其实有时候特没劲,活的太精明,少了许多真趣。他忽然十分羡慕张永宝的难得糊涂,又转念一想,他的这份难得糊涂别人还真羡慕不来,不说天性和经历难得,若没有这身功夫,普通人如似张永宝这般百无禁忌时而天真时而混蛋,纯粹是找死。
陆续又来了几拨人,却并无抢眼之辈。李虎丘至此可以断定,今天的神仙局受害方的主角只有一位,就是那位随身佩戴‘一座城’的中年瘦子。
拍卖开始了,帅五走上院中的一座小台子,拿起桌上的木槌,连敲三下,道:“有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各位大多数都是偶然跟小子我在街上碰到的,只有几位老主顾是慕名而来,我在这里先说一说今天拍卖的规矩,一句话:价高者得!落槌既交易,一手钱一手货,我们这里不拒绝支票和转账,小件物品明码标价,不参加拍卖,但各位如果看好了某件东西,又恰好这东西也被另一位看中,那便要重新定价了,还是那句话,价高者得!钱嘛,自然是多多益善。”呵呵一笑,冲四方抱拳后高声喊拍卖开始,请各位掌眼!
在众人迷惑又期待的目光中,几名礼仪小姐从屋子里推出几辆小推车,上边放着大盘子,扣着玻璃罩,里边的东西和价格看的很清楚。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品头论足的声音。东西貌似全是好东西,但大多数人都持观望态度,帅五洞悉人心,开口吩咐礼仪小姐们拿掉玻璃罩,让众人随便赏玩。
第一件卖品,明代永乐年间的鎏金五彩千手观音像。品相完好,工艺精湛,包浆厚实圆润,形制材质完全符合时代特征,可确认是真品无疑,只卖九千块钱,除了这价钱假的离谱之外,这东西真的不能再真。众人纷纷犹豫不前,显然是被这低廉价格闹的难辨真伪。却听那胖子品评了一番来历后说道:“东西是好东西,价格也公道,却不知最终花落谁家。”李虎丘一捅张永宝,示意他把这东西买下来,张永宝回头瞪他一眼,道:“你小子皮紧了是吧?”李虎丘笑道:“我皮不紧,你的钱紧,快出手吧,你浑身的钱也就够买下这个东西,等会儿大家都觉着这是个占便宜捡漏儿的良机时,你那俩钱儿可就什么也买不到了。”张永宝道:“你不是多宝楼的东家吗?应该有很多钱吧,到时候借我不就完了。”说罢又道:“再说,我怎么看这东西怎么不像真的,那个胖子讲话虽然头头是道,但他说话时心跳节奏明显有变化,多半打了什么鬼心思,所以这东西不能买!”
李虎丘笑道:“你不买我可不客气了。”接着高声喊道:“第一件,九千块我买了。”
帅五在台上叫道:“这位先生是识货的,承惠九千块,概不赊欠。”李虎丘上台刷卡交钱后,帅五高声喊道:“钱货两讫,明永乐年鎏金五彩千手观音像,货卖九千元整啦。”接着又喊道:“第二件宝贝,明代大书法家董其昌亲笔所写奏章一份,行价两万八啦!”
第119章 丈夫相见且为乐,初逢!
台上帅五肆无忌惮喊出第二件卖品的名称价格,台下‘偶然’被拉到这里的众人和几名所谓的‘老主顾’都在议论着李虎丘买去的那尊鎏金千手观音像。有人说是高仿,也有人说就没听说过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儿。那胖子和两名老主顾则在说,这个地下卖场其实已经存在很久,从未听过有卖伪的事情,这个小伙子眼光不赖,虽算不上好大个便宜,但那东西现在行价在外头至少要一万八以上的,而且未来升值空间巨大。
中年瘦子安静依旧,稳如泰山八风不动。
后台交接时,李虎丘从帅五手中接过鎏金千手观音像。后者若有深意一笑,低声说道:“这一行里人人都觉得自己不是棒槌,其实有时候人人都可能成为棒槌,我曾听一位前辈说过,永远别把别人当成棒槌,我一不小心就犯了这个错儿,幸好还有机会将错就错。”笑眯眯看着李虎丘,口气顿了一下:“你显然不是棒槌,但我想请你当一回棒槌。”
李虎丘摸摸后脑勺,笑道:“当棒槌无妨,但我为什么要做一回?”帅五从那名礼仪小姐手中接过一纸文件递给李虎丘,直言不讳道:“这是我昨天签下的捐赠协议,要是今天不能在玉王身上弄到这笔钱,我就得游回澳城去。”
李虎丘接过来一看,是一份捐赠给贫困山区希望工程的捐赠协议,看到最后李虎丘愣了片刻,这帅五好大的气魄!那数字居然是个九位数!阿拉伯数字3后边是整整八个零。帅五察言观色道:“你刚才对与你同来那人说的话,我都已知道,想不到无意中会拉进来你这样一个大行家。”李虎丘抬头眯眼看着他,笑而不语。帅五沉吟片刻,口气中略带威胁,道:“最多分你两成,虽然不合道上规矩,但这已是我的极限。”
李虎丘往帅五身后看,那里正端坐一名盲者,手执青竹竿,静静的,似与周围融为一体,竟是一位绝顶高手。李虎丘赞一声:“好耳力!”帅五一皱眉,沉声道:“你打算要更多还是觉得我在骗你?”李虎丘摇头道:“都不是,我其实只想安静的看完这场好戏,不曾想我在听你们讲话的时候,他也在听我讲话,观察者又是被观察者,很有趣。”那盲人忽然开口道:“与他同来那人远胜过我,就算这少年跟我之间也不过些微差距。”帅五脸色顿时一变。“三叔您……?”盲人道:“五公子,这种人跟你一样,不会把钱看在眼里,你不妨直接请他参与进来玩一次。”
李虎丘往前台看,张永宝正混迹人群中,仔细端详那张董其昌奏章。这位老先生是充耳不闻局中事,一心要将棒槌进行到底。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奏章和品头论足的胖子身上。“我们还是置身事外的好,我可带着一位顶难惹的棒槌呢,那位老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我倒很想知道这件事的结果会如何。”
帅五手中忽然出现一副扑克,被他用单手近乎本能的下意识翻动着,但他的注意力显然更多集中在思虑上,显然这只是他的一个习惯动作。良久才道:“这好像不太合道上规矩,见者有份,你还是拿一份好些,否则,今天这场局怕是要枉费心机。”李虎丘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有意放弃这场局,笑道:“难得见到如此有趣的事情,就此放弃岂不大煞风景,那不妨这样好了,分我的一份也捐了。”帅五一愣,随即哈哈一笑,道了声好,“就依你的意思。”
外头众人虽不尽是行家,但董其昌此人在书画界的名声极大,但凡对收藏感兴趣的多半都知道此人。如果不是这人的品格太差,他在书画界的地位还要远高过唐伯虎郑板桥之辈,直追颜真卿柳公权。他的书画作品传世不多,因其极高的艺术价值和年代价值,每平方尺已达到八万块钱,而其巅峰时期的精品更达到惊人的二十万一尺!这张奏章是他中年为官时写给皇帝的书信,自然要百倍用心琢磨文字,因此虽然内容没多大意义,但其字本身的艺术价值却极高,堪称董其昌生平书法大成期的作品。行价两万八,这个价钱明显跟这张奏章的实际价值不匹配太多,假如是真迹,真好比是把玉白菜当真白菜卖。
这便是大手笔的骗子所为,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算无遗策,关键时刻敢于下重注!
李虎丘捧着鎏金五彩观音像溜达到张永宝身边,后者歪头看一眼他手中的观音像,道:“做的倒是像真的,你快看这份奏章,我断它是真的。”李虎丘微笑摇头,道:“你是行家,我可看不懂。”
有老主顾看罢多时,抢先叫道:“这张奏章我买了!”
李虎丘抬杠道:“我出三万,东西归我了。”
第120章 状同楚汉相攻战,玉皇!
千门里有句话叫:明托儿不如暗托儿,必然不如偶然。做局行骗最重要却是一个真字,局看起来越真越容易得手。尤其是当行骗的对象是精明厉害之辈时。
帅五做局时只凭一双锐目判断,专请有钱人入局,能去古玩市场淘宝的多半是有点家底的,所以现场的竞价氛围居然不需几位‘老主顾’刻意煽动便热烈起来。李虎丘由暗转明渐渐不再积极竞价,却暗中鼓励张永宝这对钱没概念的人积极参与竞价。
一张董其昌的奏章最终卖到四万五,不出意外的被那位老主顾买走。从后台取回来时,不免又引起一番围观,中年胖子更捏着下巴点头称赞真品无疑。张永宝看的连叫可惜,李虎丘劝他稍安勿躁,说好东西还在后边。紧随其后登场的汝窑梅瓶证实了李虎丘的话,也刺激起了在场诸人的购买欲。不知出于何故,那位帅五口中的‘玉王’依旧按兵不动。只用一双混浊老眼静静观察着院中众生相。
汝窑梅瓶,黄庭坚的大幅书画,宣德炉,元青花,一件件重器登场,开出的价格同样远低廉于市场的行价。但最终的成交价却并不低,院子里的人都被点燃了热情。李虎丘这才注意到,这院中众人中居然藏龙卧虎,其中一个颇有干部派头的中年男子更显豪客本色,财大气粗的直接用高于市场行价的价位将黄庭坚的书画和那件官窑元青花凤头盏买走。
张永宝跟李虎丘借了六万块钱买到那只宣德炉,捧在手中不时端详沾沾自喜。中南海三大宗师,董兆丰好吃,武定国喜欢钓鱼,张永宝独爱收藏。但这位老兄的眼光从来不咋样,每当他得意洋洋的将东西拿给身边的行家鉴定时,其结果常让他失望不已,但这位老兄并不在乎吃亏上当,只在乎其中的乐趣,淘换东西的心情。今天这场别开生面的拍卖让他倍感欣喜,尤其是在李虎丘的支持下拍到了这个中年胖子断为真品的宣德炉,更让他得意不已。李虎丘悄声告诉他,别急着高兴,好热闹还在后头呢,马上就要有真正的大件儿登场了。
随着一件件市面儿难得一见的真品宝贝被买走,院中人们一个个表情语言越加丰富。惋惜者有之,恼恨自己出门没带够钱的有之,受中年胖子蛊惑积极参与竞价最终失败后懊恼不已者有之。总之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真实可信,之前一直不动声色的‘玉王’表情渐渐活泛起来。忽然扬声问道:“你们这里可有比较像样的玉器?”中年胖子及时附和道:“不是说有重器大件儿现身吗?爽快些,早点儿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
帅五走上台,看似不为所动,一抱拳高声道:“我们这里虽然是地下卖场,但也是有规矩的,饭要一口口吃,东西要一件件来卖,规矩便是我卖什么各位就买什么,没有选择的余地;任何人不服从这规矩,现在就可以离开了。”这又是一招欲擒故纵的小伎俩,故作不识‘玉王’让其更相信这场别开生面的拍卖会只是一场偶遇,绝无半点针对他的意思。帅五没等‘玉王’不耐离开,接着道:“刚才有位先生问我们今天有没有大件儿玉器登场,不瞒各位,我们这儿确实有一件玉器中的精品,但并没打算在今天拿出来拍卖,各位都是行里的同好藏友,有好东西本该拿出来请各位赏玩一番,大家也都知道,今天这场拍卖咱们是相请不如偶遇,各位只怕多半没什么准备,前边这些小件儿价钱毕竟还不高,各位还能……这个……咳!我们这最后一件玉器却是太过贵重,各位见了也是白见,开价就已到了九位数,所以这东西我们是打算拿到嘉信斋去拍卖的。”
‘玉王’在本行内威名赫赫,从来说一不二,被帅五用本地规矩刺激了一句,转身便要离开,闻听帅五提及有九位数宝玉要卖时立刻停住脚步,回身凑到台前,混浊的双眼放出兴奋的光彩,问道:“什么样的宝玉值得九位数?”
‘玉王’的本名叫阮胜奎,从十几岁起到现在五十多岁,赌石断玉,雕玉切玉,跟玉石打了一辈子交道,在缅甸地区乃至国际上玉石行里名声极大。他的相玉本领被传的神乎其神,去年在缅甸一场玉石博览会上,他相中的一块原石未经下刀便拍出了一千八百万英镑的天价,后来割开后果然有远胜这价格的寒冰翠玉现世。他也因此得了另一个绰号:点石成玉!此人算不得真正的收藏发烧友,他只喜欢收藏宝玉,对宝玉所反映出的年代背景文化等信息全不关心,只在乎玉石的品质是否合乎他的渴望。此人把全部的爱都给了玉,舍此无他好。因玉成魔,因玉成痴。故此听帅五提及藏有价值九位数宝玉时他顿时脑中再无其他念头,一心只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宝玉。
帅五早对阮胜奎做了详细工作,知道此人在缅甸和华夏都有生意,在缅甸他经营着一家翡翠加工厂,在华夏他的字号叫品玉阁,其店铺遍及国内主要城市。此人身家虽从未登上这榜那榜,但真要比较起来,只怕那些榜上有名的富豪中的大多数人连他家族中的亲眷都不如。见阮胜奎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嗜玉如命,便接着欲擒故纵道:“值不值的我们自有人能断出来,抛开这东西的历史价值不谈,只说这块宝玉本身便堪称无价之宝,不过今天实在是不方便给各位观看,拍卖还得继续,还有最后一件重器大件儿,卖完我们就收摊了,看玉的事儿还是算了吧。”
阮胜奎从帅五的言谈神色中看出轻蔑之意,心下最后一丝警惕早抛到九霄云外,怒冲冲道:“你的东西在哪卖还不都一样?左右不过是为了多卖点儿钱,只要东西好,九位数也不是问题。”
帅五动容,拱手问道:“敢问先生贵姓大名?”阮胜奎傲然道:“阮胜奎!”帅五啊哟一声,故作吃惊,叫道:“想不到是‘玉王’到了,您想看东西自然没问题,不过我们还是的依足规矩,一件件的来,这最后一件东西说起来跟玉石还真有些渊源。”阮胜奎见惯了别人闻听他大名后吃惊的样子,帅五的反应正合适,他闻听最后一件东西跟玉石有渊源,便随口问道:“什么东西?”“汉代苍龙云母缸!这件东西要是能在今天这个现场成交,我就把那件玉中至宝拿出来请这位买家赏鉴一番。”接着又大声道:“汉代苍龙云母缸,高六十五公分,壁厚十二公分,通身共雕刻云龙十八条,雕工细腻,形制完整无瑕疵,年代久远实属皇家重器,开价两千万,每次叫价不少于一百万。”
“我出两千一百万!”李虎丘高声叫道。帅五抱拳问道:“想不到今天这场拍卖竟然藏龙卧虎,先有玉王大驾光临,又有这位豪绰朋友积极捧场,不敢也请问您贵姓高名?”言下之意却是在问李虎丘怎么接盘了,旨在提醒李虎丘自己早安排好了够分量的托儿。却是在担心李虎丘分量不够搅了局。李虎丘道:“燕京多宝楼的字号够不够?”帅五忙道:“久仰大名,够了够了,想不到今天会遇上两位藏界巨擘。”
那中年胖子似乎急了,忽然问道:“老五,我问一句,你说的那个玉中至宝,可是你家传的那件民国石王雕刻大师林夫之耗时三十年,雕成的十六公斤钱龙生老坑种翡翠白菜?”帅五抱拳道:“没人比孟七爷圣明,正是那件东西。”孟七爷皱眉道:“你上次不是说那东西穷死也不卖吗?”帅五抱拳,叹气道:“今天这场合不是时候,您还是容我几个小时,等买卖散了我再跟你细说缘由。”中年胖子面露怒色,拂袖而走,临出门前回首道:“我等你给我个解释!”一场小风波结束,拍卖会继续进行。
胖子这几句话堪称是这场骗局的点睛之笔,设局拍卖弄两个明白托儿在其中介绍东西的价值是古玩行里常见的事情,如果没有这样的角色反而不正常,所以这位叫孟七爷的中年胖子说的这就几句话不仅不会暴露整个骗局,反而会更安在场中人的心。二人一番对话之后,已有许多人露出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张永宝便是其中之一。阮胜奎也听了这几句对话,当听到那句十六公斤钱龙生老坑种翡翠白菜时,他禁不住吃惊的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心中却在狂呼:“那个传说是真的?师爷果然曾有过这样一件宝物传世!帅师兄有后人活了下来?”
李虎丘也在此时心中暗赞了一声妙!这中年胖子是位高手啊,偏在此时说出这几句话,看这位被称为‘玉王’的中年瘦子的反应就知道这家伙已经被牢牢钓住了。想到这,李虎丘哈哈一笑,说道:“想不到能有机会见识到林夫之大师毕生心血雕琢而成的作品,真是三生有幸的事情,钱龙生满绿翠,90年开始采矿,因其价高稀少,乱采严重,如今成色好的已难得一见,老坑种水儿的更是百闻难得一见,就为看一眼那个翡翠中的皇者,这个云母缸爷今天要定了。”
“我出两千五百万!”人群中有人大声叫道,众人歪头一看,竟是那个国家干部模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