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夸赞邱言书法的人,其实不少是出于客气、恭维,而今见了这八个字,才知邱言的书法竟然真的是一绝,内有神韵,赞叹之余,又不免羡慕起来,暗道那客栈东家太过走运。
更有人盘算着,怎么从这东家手中求来此字。
要知道,但凡能写出神韵的人,无一不是书法大家,这种人轻易不会赠书,是以眼前的机会可谓难得。
周贯似是嫌气氛还不够热烈,凑到邱言跟前,拱手道:“邱兄,你乡试乃是解元,会试又是会元,而今高中状元,三元及第!算上前朝,也不过寥寥四五人,这般成就,定然会名动青史,为后世所敬仰!”
这话一说,提醒了在场众人,登时又是一波热潮,甚至有几名商贾扯着嗓子嚎叫起来,这是知道邱言尚未婚配的,想要招揽女婿。
他们也知道轻重,明白邱言身为状元,不可能轻入商贾之家,但还是想碰碰运气,便将自家女子说的天花乱坠,宛如西施再生,听得周贯等人暗暗咂舌。
不过,邱言如无所觉,任凭旁人如何,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倒让很多人暗自佩服,毕竟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说起来容易,但面对足以改变命运的事情,又有几人能坦然自处?
只是,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这邱言的心思,并不全放在科举之上,科举之途,只是他体验人道的一环。
便如此刻,所有人都将心神、情绪寄托在金榜状元一事上,而邱言的心思,却沉浸在一阵奇异的感受之中——
那盘踞在天上的龙气,而今正垂落几缕,绕在邱言身上,他在房间里就已经发现,才会说让戴国准备赏钱。
在念合一道秩序之后,邱言对于龙气的感应越发明显。
不过,除了这龙气之外,更有诸多民愿汇聚过来,邱言可以依稀感受得到,这些民愿从全城各处而来,眼前客栈大堂中,那些个贺喜的人身上尤为浓烈。
“这应该是基于状元之位,而汇聚过来民愿之力,唔,与从前依靠名声聚来的民望,有些许不同,反倒和香火愿念有点类似。”
暗暗感受,邱言品味个中三昧,发现了一点有趣之处,因无法动用神道之力,只靠自身意念去分析、解析,需要更多、更浓烈的民愿才行,也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金榜张贴,名声传出去了,但城中氛围还未达顶点,要等到传胪大典之后,满城皆动,那时才能拥有更多的机会……”
他正在想着,客栈外面就传来一个声音——
“邱公子可在?我等奉命而来,接公子去国子监。”这声音有些尖锐,旁人一听,就知道了其人身份,不敢多言。
跟着,就见一年轻的白面男子步入厅堂,身边跟着两名锦服差役。
这男子气态阴柔,顾盼间却也有点威势,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宫中略有权势的宦官。
他一来,其他人的声音就弱了下去。
由于官僚、士绅的引导,民间对宫中的宦官没有半点好感,那戏文中也多将之作为反角、丑角,只是厌恶归厌恶,却也没人敢当面斥责。
那宦官环视一圈,视线落到了邱言身上,脸色一变,浮现笑意:“恭喜状元郎,传胪大典在即,请状元郎换上衣服,随咱家去那国子监吧。”
说完,他目光一转,又招呼起周贯,看样子对邱言这里的情况很了解。
后面,差役捧着托盘走上来,里面摆放着乌纱帽,帽下放着叠好的巾服和大红袍服,侍着邱言入房换衣。
未过多久,邱言在夹道欢送中离开。
跟着,宦官先将他与周贯带去了国子监,有祭酒过来面授机宜,传胪大典不是小事,自然是礼数繁多,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
忙忙碌碌,今科进士们齐聚一堂,很快就各自上了马车,往皇宫而去,沿途有兵甲开道,好不威风,引得民众围观。
过三门,至金銮殿外,诸多进士便被人领着,以邱言为首,叶运、李乐随后,步行入宫,经过先前的几个环节,他们的心气都被调动起来,只觉得心潮澎湃,一生中从未有过如此荣耀之时!
金銮殿的陛前,百官立于左右,当真是济济一堂!
科举取士,关系国朝延续,绝不是简简单单的考试,选拔出来的人,日后出则为一地父母官,入则为中枢重臣,不可等闲视之。
这等群臣毕至的画面,自然免不了,又让一众新科进士热血沸腾,不少人的面庞都通红一片。
待得考生们在陛前空地站定,有官奏请皇帝升殿,礼乐声中,就见一堆人开路,又有内侍簇拥,李坤缓步而来。
紧跟着,就是群臣躬身行礼,山呼万岁,巨大的声音与皇宫气运相合,引得虚空震荡!
邱言立于众新科进士之前,首当其冲,刹那间五感轰鸣,心念之感呼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