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薛进的话语,所有叛臣后裔的呼吸频率都变化了起来。确实,身为背叛者的后裔,如果自己猛然提出在北蛮国混不下去,想要回归靖国,显然不会被靖国收容的,还会瞧不起他们,可是如果他们转变一下方式呢?如果他们变成月氏那样的北蛮族敌人呢?
一方面,身为北蛮族的敌人,他们可以适当的劫掠北蛮族的资源,又可以得到靖国方面的支持。另一方面,他们没有进入靖国国内,依旧生活在熟悉的北蛮国的领土上,也不用担心靖国的皇帝对他们的清算。怎么算也不吃亏,这实在是个很好的主意。
看到自己抛出去的观点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同,薛进点了点头,笑道:“靖国有个很出名的词汇叫做‘投名状’,想要离开北蛮,投效靖国,就必须在靖国面前展现出我等与北蛮国势不两立的情势来,这样才能获得靖国的信任,得到他们的支持。”
“我曾经联络过月氏的人,也认识靖国那边贩卖茶叶和盐的官商,甚至认识一些靖国的官员和他们国家的皇帝,只要我们表现出与北蛮的仇恨,赢得他们的信任,我有信心能够让靖国彻底接纳我们,待遇上至少不会比月氏人差。”
事到如今,这些靖人后裔已经退无可退,所有人都选择相信和他们同样处境的薛进,而薛进也确实厉害,竟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提出了这么多有用的方略。因此,此时所有的叛臣后裔都选择团结在薛进的周围,共推薛进为他们的首领,为他们争出一条活路来!
“至于这个投名状嘛……”薛进很满意自己的地位,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他有些飘飘然了。他露出了一个血腥的微笑,“就选择……”
夜,总是无声无息的,没有了夏季的虫鸣,只有日渐萧瑟的秋风。天边明亮的月亮被云彩所遮盖,只有点点的星光照耀着宽广的草原,如此安逸,如此平静。
阿伯那江皱着眉头坐在自己的大帐之中,陷入了沉思。今日,所有的北蛮族首领都前往王帐,求大汗为他们主持公道,严惩靖人后裔,补足他们的损失。可是大汗却只是让他们稍安勿躁,先行回去,没有立刻动手。
按照大汗的说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薛进他们这些靖人后裔的部族因为他的打压逐渐变小,可是他们的手下还是有不少忠心于他们靖国血统族人的。如果贸然对他们出手,只会引起一场国内的战争,如果没办法一下子将他们杀死,就会像月氏人一样留下心腹大患。因此倒不如使个计谋,先将他们这些做主的人抓起来,再收拾他们的部族。
大汗定下来的策略是这样的,明日一早,大汗就会命人召集国内所有的部族首领前往大帐议事,说是要讨论冬季是否出兵掠夺西域诸国的事情。
当然,这只是个借口。借着这个借口他们就能将薛进等人骗入王帐中,然后大汗便以掷杯为号,到时所有的北蛮族首领以及帐中埋伏的护卫一起下手,将薛进等人一起杀死在王帐之中。这样失去了首领的靖人部族们就会妥协、投降,被其他的部族瓜分干净,不留后患。
计策倒是一条很好的计策,可是阿伯那江还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来,心中总是惴惴的。
他也清楚,这些担忧不过就是源自于一些无妄的猜测罢了,依照薛进他们这些靖人现有的力量,就算想要在青鲤湖胡来也没什么法子。他们手中就那么点儿人,不过三四万人的军队,还不足他们北蛮人的一半呢,能使出什么法子来?就算不先把他们的首领弄死,依照他们部族的势力也翻不出大浪来。应该没事吧……
想到这里,阿伯那江也就不再多思了,灌下一壶烈酒,他招来了一个部族从西域小国抢来的胡姬按到了毛毯之上……
就在阿伯那江胡天胡地结束,进入了梦乡的时候,大帐外面突然响起了人们的惊呼喊叫之声。最开始阿伯那江还没当一回事,烈酒的酒劲让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还当是梦里面的事。可是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外面的光亮也越来越强,亮如白昼,更有人站在他的帐外不停地喊道:“首领,首领,不好了,出大事了!”
阿伯那江推开了身边的胡姬,随便给自己套了件衣服就拉开大帐门口的毡帘走了出去。
刚一迈出大门阿伯那江就见到外面一片混乱,周围帐篷中的族人都衣衫不整地从他的眼前冲过,不远处的几座帐篷更是燃起了冲天大火,甚至还传来了牛马嘶鸣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阿伯那江的部下看到他走出了帐篷,连忙冲了过来,大声说道:“首领,不好了,出大事了,部族中的牛羊和马群都受惊了!”
牛羊和马群受惊,这种事在其他的国家中也许根本就不是个事,可是在那牧哲大会举行中的北蛮国绝对是要命的大事!
在那牧哲大会的时候,全北蛮国的人都会聚集在一起,整个部族迁徙于此,将所有的牲畜都聚集在帐篷的包围中,防止被狼群等野兽咬伤,那会有多少牛羊马匹被放在一起?
身为游牧国家的北蛮国本来牛羊数量就多,马匹更是人手几匹,就连奴隶都有马匹可骑,这么多的牲畜都在驻扎地正中受惊,要爆发多大的事情?!
阿伯那江眉头紧紧地皱起,“牲畜怎么会受惊的?到底有多少牲畜受惊?”
要知道牲畜一般是不会受惊的,不遇到天敌,类似狼群或者金雕之类的猛兽,牲畜一般都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圈落里,怎么会突然就受惊了呢?这么多帐篷围在牛羊圈落的外围,有猛兽穿过不可能不惊醒族人的,难道那些畜生还懂得兵法了?
那名部下连忙回答道:“首领,这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周围好几个部族的牲畜都受惊了,它们四散奔逃,身上还着着大火,这才点燃了帐篷……”
“着火?!”那个部下不明白着火焰代表着什么,阿伯那江这个首领又怎么会不懂得着火的含义?
所有的牲畜天生都是畏惧火焰的,这种畏惧比对待天敌更加厉害,甚至连食肉的猛兽都不敢靠近火焰。虽然由人饲养训练的牲畜要于火的接受度好一些,可是那是在它们看到火的情况下。如果牲畜自身的皮毛或者尾巴着火了,它们才不管那个,绝对会惊狂起来,四处冲击的!
就是因为牲畜畏惧火焰,因此所有的牲畜圈落都被安排在远离火焰的地方,好好的怎么会着火?阿伯那江非常确定,绝对是有人故意放火,惊扰了这些牲畜。可是谁会去这么做呢?又有什么好处呢?
还没等他想明白,一只惊慌失措两眼发红的牛就猛地冲了过来,直接就冲进了阿伯那江的帐篷里面,将华丽的帐篷给冲塌了,牛尾巴上燃烧的火焰更是将已经倒塌的帐篷点燃起来,瞬间烧起大火。
如果不是站在帐篷边的阿伯那江身手敏捷,躲闪及时,没被那只牛撞到,就这一下他就得受重伤。可是他的那名族人就没有他那么走运了,直接就被另一只冲过来的牛顶个正着,背脊被牛角扎了个对穿,不过数息之间就停止了呼吸。
在这种牲畜四散奔逃的地方根本就没办法骑马,因为他们的马匹也被放在牛羊圈落的附近,此时早就受了惊吓,全都跟着牛羊在营地里四处奔跑呢,完全不听主人们的使唤了。而留在原地等待骚乱停止更是不行,绝对会被受惊发狂的牲畜活活踩死的。
阿伯那江没办法,只能带领着族人们向没有火光的地方奔跑,试图躲开这些发疯的牲畜。可是那些发狂的畜生根本不理睬主人们的召唤,肆意地用毛皮上的火焰点燃着四周一切能够点燃的物品,将毛毡和帐篷全部毁掉,一点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