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从沈南逸的手臂上滑落,这有个过程,魏北是渐渐松开的。由此沈南逸的感受十分清晰,他忽然有点慌。
慌张。
感觉他在告诉他,我放弃了。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远去,从原本肯定的地方,正以一种决绝的态度离去。
沈南逸想反手抓住魏北,可他没有。他想说,这是第二次。魏北宁愿放弃机会,也不愿讲出实话,也不愿对他撒谎。
魏北低着头,定定地看着两人鞋尖上,脏乱的雪水。
良久,沈南逸突然叹气。
“魏北。”
“你再想想。”
很久以后,沈南逸也没有告诉魏北,其实关于冰川那段话,他没说完。
——冰川运动极其缓慢,每年仅向前运动几厘米,年复一年地挤压,推移、粉碎挡在它道路上的所有东西。
沈南逸始终相信,那时的魏北有这个魄力。他身上有着很强的精神力,即使在灰头土脸的日子里。即使他显得卑微,顺从,又下贱。
沈南逸绝非不懂他的高傲,只是那时候太早,而共情来得一点也不巧。
谁也不知道。
夜色愈来愈黑,戏台边有一盏照明灯。台上的亮光不足,混着雪夜,别有美感。
沈南逸没有为难他,笑着拍拍魏北肩膀,“你不想要,我就给博欧了。”
他说:“不要浪费今晚,我记得你会唱京剧和昆曲。宝贝,上去唱一段。”
魏北没有推辞,他越过沈南逸就往台上走。一边走,一边扯了围巾,脱下大衣。他里面同样穿着定制的西装三件套,是方才沈南逸睡觉时,他突发奇想去换的。
本以为在无人知道的地方,或许凑了个登对。
没有追光灯,没有彩头,观众只此沈南逸一人,魏北却站定,仿似天下无双的名角儿。
他站立着,双手交叠在身前,没有动作。
“许久没吊嗓,也没怎么练过。该忘的,忘得差不多。也就还剩一段桃花扇记得。”
“唱得不好,南哥别怪我。”
沈南逸拿了椅子在台下坐好,两人视线在纷纷大雪中一对眼,魏北便唱了。
他道是:柳丝丝,月迟迟,我默默低头默默思,叹惜嫦娥未有团圆意,朝朝暮暮,负尽芳时,怅月不解人愁,恨花不解人语。
那把嗓子清冽透彻,确实不熟,唱得也不算好。可沈南逸也听不出好不好,他只知道这词好。
这天魏北唱得断断续续,凭着记忆,想起便唱,想不起便跳过。沈南逸却听得很尽兴,他遥遥地望着舞台,似能想见这人穿了戏服,上了妆,又是何等绝色。
雪粒铺天盖地,很快在沈南逸的肩头累积一层。魏北就看着他,他也看着魏北。
看着这人在寒风中傲立,本该是永不低头的男孩。
最后魏北实在唱不出了,沈南逸便招手让他下来。魏北捡起戏台边的大衣与围巾,披上。
沈南逸叫他跨坐在自己的腿上,魏北很顺从。
他们面对面坐着,魏北深深看着沈南逸。看了太久,以至于让人误认为是在索吻。
灯光融在沈南逸的眼眸里,似团火。魏北环住他的脖颈,忽然埋下头去。
冰凉。
火热而冰凉。两人唇瓣相触时,各有各自的惊涛骇浪。几乎是一顿,更凶猛的吻便袭了上来。他们舌尖相抵,拼死于这雪夜中缠绵。
沈南逸抱紧魏北的窄腰,而魏北紧紧抓住他肩膀,怕腰腿酸软而跌落。
“你唱了‘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嗯。”
“那是我某本书里引用过的,你记得。”
“关于你的事,我都记得。”
“啪”。
心底有个什么东西响了。不是一人,是他们。那种感觉不好形容,但凡有过的人,就该懂得。
魏北想在纠缠的唇缝间喃语,那个机会可不可以别给他,给我。可他没有。
沈南逸简直想要将人揉进骨血,那种成熟又混杂着青涩的性暗示,叫他发疯。
他想问魏北,为什么不给我讲实话。可他没有。
高傲互相较劲,分不出个胜负。
沈南逸真真熬不住了,他抓着魏北的头发将其拉开,红着眼,沉声道:“回酒店。”
“我要干你。宝贝。”
低音炮勾在魏北耳边,他听得腿脚发软,脊梁发麻。也差点疯掉。
作者有话要说: 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