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本若轻轻颔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等待下文。
忍足侑士却像失声了一样,再没说一句话。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小宫本若看他没什么话了,便这样说。
——不是的,不是初次见面,在更早,更早的以前,我就认识你了。
——只是,我现在才出现。
以忍足侑士的身份,想要追到一个女孩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小宫本若也不例外,更何况忍足侑士对她那么好。
小宫本若不喜欢忍足侑士和别的女生说话,少年变声期的嗓子懒懒哑哑的,挑起的尾音总是带着一股子关西腔,慵懒而性感,让人脸红心跳,小宫本若不喜欢他和别的女生说话,忍足侑士就很乖的再也不和别的女孩说话。
于是交往,顺理成章。
而此时忍足侑士会带小宫本若来这个地方,也正是因为这次大家一起玩,忍足知道小宫的脾气,又是必然要来的□□集合,干脆就带上了小宫本若。
她见不得这种地方,刚进去的时候没找到忍足,一个□□看到长得一般的她嘲笑道:“哟,这是新来的妹子?长得还真是寒颤。”小宫本若气的转身要走,却因为走得太快,愈发的狼狈,她的脚不好。
忍足侑士看到的时候心都快疼死了,立刻追上去,却被小宫推开,刚才欺负小宫的□□也是一愣,知道忍足家的少爷有个心疼的不得了的女朋友,却完全没办法和刚才的瘸子联系在一起,刚才忍足家少爷离开时候瞪得那一眼,让他的酒一下子醒了。
忍足追上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喜欢小宫本若,从暗恋到明恋,从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感情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然后越陷越深。他想到母亲看的电视里,女主角生气的时候,男主角总是会亲她,然后皆大欢喜。
于是,他真的小心翼翼的亲了上去。
小宫本若是长得很薄情的类型,嘴唇很薄,但意外地柔软,少年亲上去的时候,睫毛都在颤抖,那个时候小宫本若忽然失了力气,乖乖地也闭上了眼睛,少年却又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她乖乖闭眼的样子。
一个睁眼一个闭眼,就像是当年,擦肩而过的那样。
忍足侑士,忽然有一瞬间,心疼,到窒息。
这是少年的初吻,在学校里被戏称为大众情人的忍足侑士的初吻,是和他喜欢的女孩。少年从前比小宫本若低一些,后来男孩子到了抽高个子的年纪,就好像一下子就比她要高了……也就好像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
迹部景吾和水远明河在一边偷看,迹部景吾自己也有些尴尬,一是他大少爷从来不屑干这种偷看的事,二来强吻人家姑娘的是他的好友忍足侑士。他现在自己也不是很能来得及尴尬,毕竟他被水远明河拉着抱得压得很低,
“喂,你……”迹部刚想说什么,就被明河捂住了嘴,这次他是真的不敢动了,整个人贴着水远明河,嘴唇可以清晰感受到她的触感,迹部景吾觉得有些心慌意乱,反观明河,看好戏看的津津有味。
忍足侑士被小宫本若忽然推开,女孩子的目光变得很茫然,瞳孔都染上了白色的薄雾,明河皱眉,有问题!她直接冲过去,一张符纸贴在女孩子的背后,她转过头,随后看着明河,渐渐地清醒过来。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可是为什么……完全感受不到异常在哪里?水远明河抬头继续看着她,比起大她两岁的小宫本若,她个子要低一些。忍足侑士对于突然有人打断这个吻很不满,看过去却看到自己的好友站在那个女孩的身后,一向表情骄傲肆意的好友脸上,是一闪而过的尴尬。
忍足笑了笑,随后说:“迹部,这位不是前几天被你撞了的那位小姐吗?”
迹部不说话,就看到明河围着小宫本若转了一圈问:“那个,小宫小姐,你现在有没有不舒服?”小宫本若似乎有些茫然,摇了摇头,又看着明河,看到明河身边的迹部的时候,忽然笑了笑说:“你真好看,我叫小宫本若。”
明河也笑:“你也很美,我是明河,水远明河。”
——找到你了。
她看了一眼迹部,刚才小宫本若看的人的的确确是迹部,于是默默脑部出来她爱他,他爱他的剧情……哪里不对。
大概对于女孩子这样的场景不太懂,迹部和忍足相视一望,最后还是各自带着女方离开,还是没能和□□们聚一聚。
第二天再见到小宫本若是在紫藤花架下,她没有穿校服,明河穿着宽松版的校服趴在花架斜上方的小楼里看她拉小提琴,琴音乍起她便愣住,经过如此多世,她见过很多的天才,甚至说她自己就是一个极其聪慧的人,但她从小宫本若的琴声里,听到了感情,很多人或许能做到,但处理的如此之好的,她只见过这一个人。
明河不知道关于小宫本若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任务,但她想无非是帮助她,明河想到几天前迹部无意提起的代表冰帝参加的演奏比赛,找迹部要了宣传单跑到小宫本若那里。
小宫本若看着那个比赛,苦笑一声说:“我早都不能在人前比赛了。”
小宫本若一直不明白,一直喜欢她的老师为什么忽然开始疏远她,明明她越越优秀。她乖巧的听每一节课,可老师再也不会投去温柔的目光。
她恐惧于这样的疏远,于是拿着自己谱的曲子去找老师,她将自己的作品拉给老师听,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要好好道歉,老师还是会原谅她的。
可是那个时候,老师听了她的曲子,只是将提琴砸在她的脸上,后来,小宫本若的额头上留了疤。
她看到一直温柔的老师目光里都是疯狂,那个一向优雅的男人丧失了全部的沉稳,几乎恨意满满的看着她给的曲谱――那是穷他一生也无法到达的高度,在一个七岁女孩的手下,有着华丽的技巧和让人惊艳到移不开眼的感情。
他在嫉妒,因为最热爱提琴的他,永远也无法看到的殿堂级别的风景,一个年幼的,什么都不懂,甚至只是学小提琴两年多的孩子,就轻而易举的跨入了只有天才才能到达的风景。
佛语有云,人间八苦之一,是谓求不得。
七宗罪里还有一说,是嫉妒。
嫉妒给予怨恨,怨恨自己求不得。
你得不到的,她轻松到手。
那个时候小宫本若听到老师说:“扼杀一个天才的方法,就是不接受她,排斥她,然后所有人……都会排斥她。”
之后,是漫长难挨的孤立,孩子们什么都不懂,只是乖巧的听着老师的话,很简单,只是不理她。她在教室里,孤独的拉着琴,在还不懂悲伤的年岁,她的琴,就学会了悲伤。
几个月后,小宫本若失去了最后一个朋友。
那之后,她再也没办法在人前拉小提琴了。
小宫本若其实是没有多少记忆的,在她还不能记得事情的时候,娇生惯养的母亲非要骑自行车带她,她以为自己在飞,开心的张开手臂,以为自己在飞行。那个时候她的脚夹入自行车,而她的母亲,还在骑着车子向前,直到觉得夹住了什么,回头看到的,是因为疼痛昏过去的女儿。
小宫本若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母亲娇弱的靠在父亲胸前说:“本若的脚会不会很疼呢?”父亲心疼得很她这般模样,便说:“不疼的。”
――很疼啊,我很疼啊。
后来小宫本若慢慢长大了,母亲依然喜欢像对待洋娃娃那样养着她,小宫本若听到母亲说:“本若,妈妈好喜欢那个红蜻蜓风筝,你为妈妈拣过来好不好?”她开心的点头说好,追着红色的风筝,小小的孩子的身体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蝴蝶,起风了。
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在摔倒的前一刻,她看到风筝直直的坠落下去,染红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