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一瞥,还以为宋猷烈抱着的是一具尸体。
宋猷烈把戈樾琇小心翼翼放到床上,小心翼翼把缠在她肩膀的头发拨开,小心翼翼扯来一角被单,往上拉,直到被单盖住她的肩膀,只是,那双手还形成拳头状呢。他手轻轻拍打她手背,轻声说着戈樾琇我把害人精砸碎丢到海里去了。
再小心翼翼,把她紧紧曲卷着的手指一一拉直,每拉直一个指头,她会问:“你把害人精丢到海里去了吗?”他轻声答:“我把害人精丢到海里去了。”
站在门外,听完十次“你把害人精丢到海里去了吗?”“我把害人精丢到海里去了。”张纯情的泪水就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那个瞬间,那种感觉如此清晰,她在一个偶然间从一个世界路过,那个世界就只有那两个人,唯有那两个人。
顾澜生也从地上站起,来到床前。
很快,贺知章和一名提着急救箱的中年男子一起出现。
戈樾琇的房间门被关上。
最先从那扇门里出现的是顾澜生,他脸色不大好,眼神毫无聚焦,瞅着一个方向发呆。
管家上前,和顾澜生一阵低语,大致是让他别担心,这样的事情以前发生过,睡一觉就没事了。
“我知道。”顾澜生说。
之后,管家和顾澜生说之前戈樾琇就给他留了房间,旅途劳顿回房间洗一个澡,一切事情等明天再说。
顾澜生在管家劝说下离开。
此时,张纯情想她也许也应该回房间洗一个澡,刚刚那么一番奔跑,脚沉甸甸的,心……也是沉甸甸的,说不定洗一个热水澡会好点。
她房间就在戈樾琇隔壁,几步的功夫。
打开房间门。
但,脚步没把她带到浴室,脸贴在房间门板上,问她这是想干什么呢,其实张纯情也不知道。
隔壁开门声响起,竖起耳朵。
有两拨脚步声从她房间门口走过。
轻轻打开门,半个身位探出,走廊上有两个人,宋猷烈走在前面,闯祸工人走在后面。
那家伙,当时干嘛不把管家交代事情听进去,这下,要遭殃了吧,那个走在你前面的年轻人可是诺维乔克。
也许,她应该偷偷跟在那两人身后,或许,她就知道了,诺维乔克在教训起人来会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
想及戈樾琇那张惨白的面孔。
那名工人会被打得很惨吧?张纯情想,她觉得宋猷烈会把那名闯祸工人狠揍一顿。
关上门,张纯情决定把这件事情放下。
很多人都说过,有一天当你住进了上个世纪的欧洲古堡,假如你在半夜里莫名惊醒,别觉得惊讶。
这个夜晚,张纯情就遇到了莫名惊醒事件,说不清是因为那些似是而非的传闻,还是因为她这个晚上一直睡不好。
凌晨两点。
这个时间点醒来还真让人头疼。
翻来覆去睡不着,侧耳想去倾听隔壁房间动静,戈樾琇是否像管家说的,睡一觉就没事,又或者她此刻已经醒来。
也不知道是房间隔音效果太好,还是戈樾琇现在还在睡觉,隔壁房间静悄悄的。
窗外传来若干声响。
细听,像雨声。
下雨了吗?
来到窗前,拉起窗帘一角。
张纯情只是想看看是不是下雨了,没想到,她会看到宋猷烈。
这扇窗面对的是侧院,夜深,侧院只有一盏灯是亮色的,灯光一圈一圈扩开,最远的光线射程就只达到秋千架那里,秋千架后是围墙,围墙囤积出大片厚厚的阴影,有一人,身形颀长,立于厚厚阴影处。
张纯情用了很长时间,才辨认出一动也不动立于阴影理由的那抹身影。
是宋猷烈。
凌晨两点,宋猷烈站在那里做什么?
而且,在下雨呢。
雨不是很密集,但雨点打在地上时像击鼓声。
下雨呢,也不躲开,那么直直站着,为的是什么?
为的可是住在她隔壁房间的女人。
那女人醒了没有,现在精神怎么样。
想知道还不容易,去打开她房间门就知道了。
那是你的表姐。
没人会说什么的。
十三岁那年,在加勒比小岛,一个锥形模型忽然出现在戈樾琇面前,如晴空闪了一个霹雳,眼睛直直看着锥形模型,张嘴,喊:害人精,害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