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元澈看着床上依旧沉睡的女子,她面部柔和,一双眉毛又细又长,鼻挺且直,这样睡着倒是看着一团柔软,若是睁开眼睛便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她跟她的雪娃娃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雪娃娃美艳天下,夜晚在她跟前顶多算得上是清秀之姿。雪娃娃的性子甜软温柔,夜晚的性子尖锐多角,雪娃娃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的时候慢慢的都是相思,但是夜晚看着自己便好似那几辈子的宿敌一般。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是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夜晚的身上。
第一次在相国寺落霞峰的初遇,金羽卫赛场上夜晚对熙羽的舍命相救,上元灯会的以死相护,碧亭湖她穿的那一身衣裳……以前的过往走马观灯一般在慕元澈的脑海中划过,他看得出来,夜晚不知道他身份之前是讨厌他的,知道他身份后也没巴结过,在他的眼睛里夜晚一直就是那个夜晚,牙尖嘴利却又心软慈善的小女子。
但是就是这样的小女子身上,有太多太多的巧合,有太多太多的雪娃娃的影子。
慕元澈并不喜欢夜晚这样尖锐的性子,但是又舍不下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随时可能会出现的雪娃娃的影子。所以听到那一声呼救的时候,慕元澈自己根本就没来得及多想,甚至于根本没去想什么,就已经跳进了水中。
夜晚的脸色惨白,她的病情并不容乐观,这次落水让她上次被马踏伤的内腑又一次受了损伤。韩普林说以后只能好好的养着,慕元澈想起让严喜调查来的事情,如果夜晚落选回去,只怕也没什么好的出路了。
夜晚只觉得慕元澈的眼睛太锐利,即便她闭着眼睛,依旧能感受到那如刀刮一般一遍遍的从她的面上划过,让她本就不安的心越发的忐忑起来。夜晚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搪塞慕元澈,这样的一个男人,你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才能让他不去怀疑?
正当夜晚犹疑不定的时候,严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皇上,奴才有事禀报。”
严喜的声音很低,想来也是怕惊到了沉睡中的夜晚。
“进来。”慕元澈的眼神终于从夜晚的面上转开,让夜晚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整个后背上汗淋淋的湿腻的难受。
夜晚听到了打起帘子的声音,细碎的脚步声,而后便是严喜的说话声,“回皇上,绿玉已经承认是她将二姑娘推下水的,但是却不肯说是受谁的指使,受不得酷刑,咬舌自尽了。”
夜晚心里一懵,咬舌自尽了,那岂不是找不到幕后凶手了?虽然夜晚自己也有猜测,但是毕竟是一种猜测,没有真凭实据,绿玉一死,想要知道凶手是谁只怕是难了。
绿玉那样的奴才居然会舍得自尽……夜晚新冷哼一声,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多了。
慕元澈的神情变得阴冷无比,眉眼中透出凛冽的威仪,“自尽了?”
严喜得腰弯得更低了,“是,是奴才没用,连个奴才也没审好,请皇上降罪。”严喜说着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冷汗直流。
“你的确有罪,跟着朕这么多年,连个审人的手段都没有,要你何用?”慕元澈怒。
“奴才有罪。”严喜也不多说,只管请罪,他也是没有想到绿玉那贪生怕死的性子居然会舍得自尽,这才一时大意。正因为这样,严喜越发的将那幕后之人恨得牙痒痒,最好别让他知道是谁。
“别的线索呢?”慕元澈皱眉。
“跟二姑娘同住一院的杜鹃姑娘跟夜晨姑娘已经问过了,她们两人的口径一致,都说绿玉是奉了奴才的命令去请的二姑娘,这不是要了奴才的命吗?幸好奴才一直跟着皇上,不然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严喜真是觉得后怕,居然有人敢用自己的名头加害夜晚,这分明就是一石二鸟之计,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后怕得很,今天本来是到了晚间他就要卸职,小辰子替班,亏得小辰子这兔崽子吃坏了肚子爬不起来,小明子又被自己派出去办差,自己这才不得不继续当差,如果真的按照原来的自己卸了职休息去了,那可真是满嘴说不清楚了,这会儿只怕已经在慎刑司呆着了。
不仅要害了夜晚的性命,忽然还要搭上自己,严喜能不怕吗?这么多年一直在皇上跟前当差,还真没有人这样明目张胆的算计自己了。
严喜咬咬牙,当下就把这事叽里咕噜吐了出来,与其让皇上自己生疑还不如他说个干净利落,免得他日有人在皇帝跟前嚼舌根,自己又无法辩白,真是要了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