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夫人送小主一件送子观音,讥讽小主不侍寝何来子嗣,我便回了一件沉香木如意吉祥的摆件。”陌研低声说道。
玉墨一愣,看着陌研说道:“我说表妹你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还如意吉祥的摆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陌研便细细解释的说道:“甘夫人握着六宫大权,咱们小主人微言轻自然不能真的送去什么扎眼的东西。不过她能送来孙子观音讥讽人,咱们回送个吉祥如意的摆件不算什么。”说到这里陌研一顿,嘴角缓缓勾起,眼睛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徐徐说道:“这后宫的女子如何才能吉祥如意,掌六宫权?不是!得有儿子才能吉祥如意。”
玉墨吸一口冷气,“你个死丫头居然讥讽甘夫人没儿子?”
陌研看着玉墨,眼神望着宜和宫的方向十分轻蔑的说道:“我可没这样说,我这是在恭祝甘夫人能吉祥如意呢,谁能挑出我的错处?”
“我觉得自从进了芙蓉轩,你跟以前变了很多。”玉墨拉着陌研坐下,两姐妹肩靠着肩,头碰着头,坐在玉墨的地铺上低声说话。
“我也不想,可是总会有很多的事情逼得我们不得不去改变。表姐,你看看小主多可怜,明明没做过害人的事情,却有人几次三番置他于死地。若是小主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你说咱们还能有什么好下场?这院子里的二三等奴才还能送到别的主子那里当差,许是过个几年还能再混出头来。可是咱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只怕是一辈子不能翻身了。所以,我们要好好的护着小主,她好我们便好,将来能活着出宫跟家人团聚。”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这些日子不少别宫的来这里打探消息套近乎,不过就是想知道芙蓉轩里的消息。咱们当奴才的不过是各为其主,主荣仆未必荣,但是主辱仆必辱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小主是个有善心的,只要咱们好好的伺候,将来小主一定能让咱们风风光光的出宫,我就等着那一天回家跟爹娘团聚。”陌研方才还有些肃重的面上此时带了些欢愉的笑容。
玉墨也傻傻的笑了,是啊,盼着出宫跟家人团聚呢。
两姐妹对视一笑,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
尚宫局有六大尚宫,但是不管是资质还是资历都是以尚宫局陆溪风为首。陆溪风五岁进宫,自幼接受宫廷教养,熟习宫廷礼仪。长大后按照规矩是要送到大殿,担任皇帝身边的至密尚宫,但是由于她被人陷害差点命丧宫廷,幸而被那时候还是王妃的郦香雪搭救了一命,所以从那时起就不再想着在君前露脸,反而去了六尚局。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成了六尚局之首,坐在这高位之上,静望着这后宫的风云波涌,尔虞我诈,早已经习以为常。
云汐再见到陆溪风两人静默片刻相对无语,岁月催人老,她们都已经不再是最美好的璀璨年华,望着彼此就好像在看到自己一般。
“没想到你还会有出山的一日,我以为你会在这宫廷里守着长秋宫直到老死。”陆溪风看着云汐说道说道,平板严肃的强调带着些挖苦的意味,却令人听着有一种一样的甜蜜。
云汐闻言无奈的一笑,两人相对坐下,这里是陆溪风在皇宫六尚局的住处,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很小,却是她自己不算家的家。
“我原也以为是这样的,自从皇后娘娘走后,我便跟活死人一样,这诺大的皇宫瞧着都令人寒冷。”云汐看着陆溪风为她斟茶伸手接了过来,抬头看着她。
“那你怎么又去了芙蓉轩?”
解了香个。“你倒是消息挺快。”
“消息不快,早就死在这里了。”陆溪风嗤笑一声,陆溪风人不美,但是她的五官组合起来给人一种一样的协调感,瞧着很是顺眼,这种奇异的面相反而更会给人深刻的印象。
云汐无奈,“你还是老样子,这副臭脾气还是没变,亏得你还能在这尚宫的位置上没被人换下去。”
“这尚宫的位置要想坐稳,不需要美貌,不需要甜言蜜语,不需要谄媚逢迎,只要我有这个本事即可。”陆溪风一如既往的倨傲,当年的事情给了她巨大的打击,所以她在宫里的臭脾气也是极出名的。
这些年夏吟月不是没想过把她换下去,一来陆溪风做事滴水不漏,二来换做旁人做这个位置也实在是不如陆溪风稳妥。至少上头的主子想要个什么花色的衣裳,什么样式首饰,什么名贵稀奇的酒席,什么刁钻的想法说出来,陆溪风都有法子交差,但是换了旁人便完不成差事,这就是本事。
“是啊,你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这么多年也是磕磕绊绊的吃尽了苦头。不过如今后宫里的主子,提起你来哪一个不是夸两句的,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满足她们稀奇古怪的要求,只是常说你这脾气太臭。”
“若是一点脾气没有,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我这样也不过是让别人知道,这宫里是有规矩的,即便是你是主子,违了规矩的事情除非是有圣旨降临,不然我六尚局是不会违了宫规的,正是这样这六尚局上上下下才能拧成一股绳,我这个尚宫才能当的舒服。”
“我今儿个来,还真有件事情要求你,就看你给不给个面子了,说起来也是件违反宫规的事情。”云汐抿嘴就笑了,这话赶话的可就又扯到规矩上去了。
“是你的新主子那位在宫里呼风唤雨的雪美人让你来的?”
“呼风唤雨?”云汐皱了皱眉头,“你听谁说的?”
“还用听谁说,这如今宫里都传遍了,说是芙蓉轩的那位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掉了两次水池子明明是倒霉的事情,可到了人家那里就变成了无上的好事。”陆溪风话音里也带着打探,毕竟眼看着这位大有一飞冲天的架势,总是要摸清楚她的喜好才好。她虽然做事有规矩,可不是死板的规矩,那才是真的找死呢。
“净听人瞎说。”云汐便有些生气的说道。
瞧着云汐居然生气了,陆溪风沉默半响,这才说道:“看你这样子好像对你的新主子颇忠心,难道你忘了先皇后了?”
“好姐姐,你不用拿这样的话激我,我知道我是谁。”云汐叹一声,伏过身去在陆溪风的耳边低声数语,就见陆溪风脸色大变,一双眼睛看着她厉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云汐点点头,“皇后娘娘才走的时候,太医验过尸身,皇后娘娘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只有脖颈中的红痕,但是那也的确是自缢造成的,因此这才坐实了娘娘自缢的事实。”
“是,事后我也曾偷偷地四处打探过,的确是这样。那你是怎么起得疑心的?”陆溪风皱紧了眉头。。
“这件事情说起来还要从绿玉身上说起,是绿玉被杖毙前无意中说的一句话,让我起了疑心。”云汐压低声音。
“绿玉?”陆溪风想了想,便回想起来她是谁了,看着云汐说道:“要说起来绿玉的死跟你现在的主子还真是大有关联,不过雪美人进宫没多久,跟她有什么关系。你是怀疑跟绿玉身后的人有关系?她究竟说了什么?”
“绿玉被杖毙的时候我并未在跟前,只是后来听那天行刑的人说,绿玉咽气之前说了一句,悔不该信你,模模糊糊的还提及了先皇后的名讳,还说奴婢跟您一样冤啊,那行刑的太监听得不甚清楚,不过大体是这个意思。我听说后本来想要多盘问几句那行刑的太监,谁知道我去晚了,那太监得了一场急病死了。”
“哪有这样巧的就死了?”陆溪风怒,“这里面分明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