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来越大,不过半个时辰,竟是如鹅毛一般,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极目望去,所视之地不过一射。
千舒瑀的神色越来月凝重,马车赶得飞快,只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又能快到哪里去。犀利的寒风中,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夜晚强忍着的闷哼声,眉心蹙的越发的厉害。
又走了二三十里地,还是没有找到一户人家,千舒瑀已经完全放弃了,这里周遭看来是没有人家了。咬牙一想,调转车头往山上林子中赶去,至少还能找些枯木生火取暖,若是能找到一处猎户打猎歇脚的山洞落脚就更好了。
夜晚坐在车中,努力的让自己心情平复,不要紧张,不要加剧自己的痛苦。感受到马车越来越颠簸,亏得身下的柴草铺的较厚,还能撑住一二。在宫中时自己头一胎也有几分害怕,闲暇的时候也叫了接生的嬷嬷询问些生孩子的事情,知道自己此时羊水未破,孩子便还没有危险,她最担心的是还未足月,这孩子生下来这样的情境下只怕也活不成。
所以,她期盼着不管是自己还是孩子都能够撑下去才好。
马车忽然停下了,隔着帘子千舒瑀的声音传来,“周遭没有一户农家,我只好赶着车进山,至少还能找些枯木树枝点火取暖。你在马车里坐着,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落脚的地方,天冷路滑,你莫要下车。”
想来是因为先前他不告而别惊到了夜晚,所以这回离开先跟夜晚知会一声,免得她又害怕哭泣。
夜晚心头微暖,强撑着说道:“好,你身上有伤,自己也多加小心,山林里总是野兽多些。”
车帘外传来千舒瑀低沉的应和声,然后很快的夜晚就听到了‘吱呀吱呀’的踏雪声渐渐远去。夜晚抚着肚子,拿出帕子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不晓得是不是心中安定了,此时也不觉得肚子那般痛了,但是惴惴的感觉还是令她颇为难受。
马车里渐渐黑成一团,千舒瑀走了也有大半个时辰了,夜晚安安静静的在车上等着,不晓得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千舒瑀不是那种卑鄙小人真的会扔下自己跑了。
许是因为这份笃定,夜晚的心中安稳,安安静静的在马车上带着,不再受颠簸之苦,竟觉得肚中的疼痛慢慢的散了些,没有方才那般的厉害了。接生嬷嬷说过,女人生孩子都是要阵痛的,阵痛一阵比一阵厉害才是要生的前兆。她现在肚子不那么痛了,是不是就不会早产了。
夜晚正想着外面又传来的熟悉的脚步声,心头不由得一喜,扬声问道:“千舒瑀,是你回来了吗?”
马车外的脚步一顿,良久才听到那熟悉的音调想起来,“胆子可真大,朕的名讳可是你随口能喊得?”
不晓得为什么,听到千舒瑀这样的口气,夜晚的心情越发的好了,偏不愿意被他唬住,道:“这荒郊野外的,谁又能证明你是皇帝?我是不认的。”
马车外又沉默了,夜晚不晓得千舒瑀为什么又不说话了,一时间也没有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说道:“我找到一处山洞,不大,勉强能窝身,先凑活一晚上,等雪停了咱们再走。”
“哦。”夜晚应了一声,感觉到马车又开始滚动,走了大概一刻钟,隔着车帘子才听千舒瑀问道:“你肚子还疼吗?这里可没有接生婆,你运气不好,赶在这种时候这样天气生孩子,朕可不会接生,你自求多福。你孩子生下来若活不了,可别怀疑我下的手。”
这话说得多无情,恨不能立时划清界限,就好像自己要靠赖上他一样。
夜晚气急,冷笑道:“你放心,本宫现在情况好多了,肚子没那么痛了,可见我这孩子是最孝顺的,舍不得他娘亲在这样的天气里受罪。”
千舒瑀又不说话了,夜晚顿时气闷,当真是个癖习古怪的人,可见传闻一丁点也不假。
千舒瑀找到的山洞当真是不大,应该是人工从山壁上掏出来的一个智能功一两人落脚的地方。里面脏兮兮的,到处是野兽的粪便跟毛发。空气中还有些难闻的味道,夜晚一闻到这味道,便有些难受的想要呕吐出来,抚着肚子站在洞口,愣是不愿意跨进去。
千舒瑀有比夜晚严重得多的洁癖,此时冷冷的看了夜晚一眼,“嫌脏就不要进来了,你在外面等着喂野兽吧。荒郊野外有个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夜晚斜眸看着千舒瑀那拢的跟小山似的眉头,翻翻白眼,口不对心的男人,明明他嫌弃的更要命,却偏偏挤兑自己。
千舒瑀返回马车,将车上的稻草抱了进来,铺在地上。看也不看夜晚一眼,又大步地走了出去,眨眼间消失在树林中。夜晚瞧着那堆稻草,又是气又是笑,真是口不对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