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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皇帝想要一个人的命,神不知道鬼不觉的,其实也不是难事儿。难得在于能不能将这件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如果漏了风声,又该如何应对?像是夏吟月这样褫夺了封号的罪妃,有没有娘家依仗,还是西齐的细作,一般而言是没有那些个不长眼的大臣前来啰唣的。
可是正因为这样,夏吟月之所以敢跟夜晚谈条件,就在于她心中有底,有噬心跟玉娇的事情挡着,即便是玉娇的事情夜晚不上心,但是噬心的事情那可是夜晚的一件烦心事儿,眼中一粒沙,若不抠出来,总是心里不安生。
第二日一早,慕元澈早早的起床早朝去了,夜晚却是躺在榻上久久没有起身。外面的云汐等人叫了一声儿,也没听到皇后应声,一个个的大气也不敢出,捧着巾帕铜盆等物在外面等着,静的落针可闻。
夜晚自己知道自己,她这样的人说得好听些是心性高洁,其实就是自己跟自己犯轴,做事情有自己的底线,不会去做那些上不台面连自己都恶心的事情。她是被人捧着哄着,前呼后拥,金尊玉贵养大的世家贵女,从小学的都是淑女的典范,一言一行,一坐一卧,皆有章法可循。
如果让她去害人,夜晚是万万做不到的。
即便是这个人是夏吟月,她能冷眼看着夏吟月自己在冷宫慢慢的变成红颜枯骨,可是若是让她下黑手了结了一条性命,夜晚心中始终是无法做到的。
惠妃等人前来请安,也被云汐等人拦了驾。
“惠妃娘娘,皇后娘娘身体微恙,所以就免了大家请安,还请诸位主子回吧。”云汐笑吟吟的说道,面上全是柔和之色
“娘娘好端端的怎么会身体不好?如若这样,嫔妾等侍疾原是分内之事。”阮明玉看着云汐说道,倒是没有争宠之心,不过是表忠心罢了。
云汐看着是阮明玉,忙笑道:“阮婉仪有心了,娘娘不过是身体微恙,就不劳烦诸位主子了,太医说了好好静养就无事了。”
既然说了是静养,这些人但凡不是个傻的,就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此时此刻哪里还能说旁的忙笑着一一告退。
“既然如此,嫔妾等人就不打扰皇后娘娘休息了。”惠妃神色和缓,“希望娘娘早日康复。”
“多谢惠妃娘娘吉言,不过是小病,想来很快娘娘就能康复如初。”
云汐笑着送走了众人,看着众人的背影,往昔镇定肃穆的脸上,说不出的镇定从容。
惠妃走远了几步,顿步回望,看着云汐的背影,良久才回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夜晚半躺在床上,凝望着水色富贵牡丹图案的帐子顶,神色半是凝重半是彷徨。人就是一个很奇怪,谈论别家的事情时,总能格外的理智,事情看得透彻。可是事情真的轮到自己身上,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疑惑跟反复。
夜晚对当年自己失去的那一年的记忆还是很介怀,只是慕元澈不愿意提及,她也不好追问,说句难听的话,毕竟是自己跟别的男人双宿双飞。他还是有脸皮的,这样的事情她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的。
可是,这件事当真是她心中的一粒沙,时时刻刻的让她如磋如磨,不能安生。
夏吟月的话,还是让夜晚心中很是有些意动。可是,她又不想背着慕元澈行事,一时间倒是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韩普林到的时候,夜晚刚刚起床,梳洗过后又用过膳,这才带着韩普林直接去了冷宫。
韩普林诊断过后,果然说道:“夏氏身子沉疴已久,自进了冷宫又不能好生的将养,只是数着日子,有一日挨一日了。”
这个沉疴已久,夜晚却是知道的。当初夏吟月小产诬赖在自己身上,可是没几日,自己就被她害死。当时为了表现出一番姐妹情深、贤良温慧的面孔,还在月子里她就去灵堂守灵,灵堂里阴暗潮湿,她又刚小产,几日下来的确是熬坏了身子,后来是昏倒在灵堂被抬回的宜和宫。
以前在宜和宫好药好补品滋养着,夏吟月的身子自然是无碍,可是自进了冷宫,吃喝用度大不如以前,便是拖也拖坏了。
夜晚神色复杂的看着躺在榻上的夏吟月,对着韩普林说道:“你先回去吧。”
“是。”韩普林应声倒退出去。
屋子里又恢复一片寂静,夜晚一袭水蓝色刻丝织锦长裙,广袖轻轻垂在两侧,让身边的人都在门外等着,这才居高临下看着夏吟月说道:“听闻你是为先皇后守灵才落下病根,你可觉得值得?”
夏吟月想了很多,唯独没想到夜晚会以这句话开头,一双还有些精神的眸子落在夜晚的身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言中满是警惕之情。
夜晚浅浅一笑,“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了一个好名声,不顾自己才小产的身子,就去你亲手害死的先皇后跟前守灵,还让自己落下了一身的病。如若当ri你不这般做,现在兴许身体康健,无病无灾。为了名声损坏自己的身子,值得吗?”
夏吟月皱眉,眉眼之间全是讥讽的笑,看着夜晚一字一字的说道:“有什么办法,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名声可以成就一个人。”
果然,还是以利益为重。
“我今日是来告诉你,昨日的事情怕是不能如你愿了,你好好的呆在这里过完你生命中的每一天。”夜晚直接把话说了出来,在夏吟月的心里,身体康健比不上名声得到的地位重要,可是夜晚心里那个秘密可没有慕元澈重要。
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该放下的自然是要放下,老天爷让她失去那段记忆,也是一种仁慈。如果她时时刻刻记着,实在是没办法面对慕元澈了。
忘了,也好。
夏吟月抿紧了唇,死死地盯着夜晚,眼中翻滚起一种奇异的浪花,但是很快的又归于平静。
“既然如此,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走吧。”
夏吟月就没有再说服夜晚,还真是让夜晚有些惊讶夜晚以为她至少要再费一番口舌劝说自己的,没想到居然这样痛快的就揭过去了。
夜晚站起身来,缓缓地往外走,迎着日头,那炽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周身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华。
夏吟月看着夜晚的背影,一时间镜看呆了眼。明明许清婉长相最肖似郦香雪,可是也只是那张面皮有几分像,却全无神韵,终是落了下乘。可是,夜晚明明跟郦香雪丝毫不像,为什么此时此刻望着她的背影,就像是郦香雪重活了过来一般。
夜晚的拒绝,夏吟月并没有再做出什么举动,只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冷宫,每日的喝着苦苦的药汤。听云汐说,夏吟月惜命的很,每次的药汤都是一滴不留全都喝了下去。
夜晚怔怔,她知道慕元澈在药汤中做了手脚,她却没有阻止。
这样下去,不出半月,夏氏就怕熬不过去了。
果然不出夜晚所料,前方战事再度传来捷报,溯光所摔部配合秦炽炎、王子墨部迂回偷袭,斩断了西齐大军输送粮草的要道,小胜一把。这些不足以让夜晚高兴,不过是小胜,可是让夜晚高兴的是,跟随在溯光手下的夜威夜震勇猛果敢,此次离了战功,更更重要的夜震发现了夜宁!
“真的……找到我哥了?”夜晚捉着慕元澈的袖子问道,神情很是激动,这可怜的娃,从作为使者出京再到失踪,再到被俘,获救之后,又落入敌手,夜宁实在是吃尽了个苦头。夜晚都已经绝望什么时候能有夜宁的真切消息,没行到找到夜宁的是夜震。
夜晚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佛家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许是她助夜家度过危机,所以夜震夜威两兄弟这时投桃报李呢。
一时间又是哭又笑的,倒是吓坏了怀里的慕夜,睁大眼睛看着疯疯癫癫的娘亲,几个月的小娃娃什么都还不知道,但是还是能感受到自己亲娘的情绪是不一样的。
听着‘依依呀呀’听不甚清楚的婴儿语言,夜晚将儿子抱在心口,又是哭又笑的。“我的佛,终于有哥哥的消息了,自己要他好好地活着,我这一颗心才算是安定了。”
至于她女儿那个小没良心的,正腻在秦渺身边,说起来就是一把老泪,不过亏得秦渺也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她玩。
想到这里,就重重的叹口气。
“其实,早几个月在百里燕池兄妹反目的时候,就已经有你哥哥的消息。只是那个时候不是好消息,不敢告诉你。”慕元澈看着夜晚缓缓的说道,顿了一顿瞧着夜晚有些不虞忙说道:“你也不想想,那个时候你身子还未好,如何敢告诉你夜宁被百里燕池掳走去了南凉的。”
夜晚大惊,声调顿时一扬,“被百里燕池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