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凉却误会了,“改嫁也好,我这身子活一日算一日,你还是大好年华,总不能耽搁了你……”
冰清觉得有些奇怪,自己丈夫居然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的妻子谈论改嫁的事情……因该是盘古开天以来最怪异的事情了,觉得好不习惯。
许是,容凉的眼神太过于凄凉,冰清心中不忍,竟是脱口说道:“那你就好好的活着,这样我就走不了了。”
“我也想……好好活着……”容凉闭上眼睛轻声呢喃,“没有比此时更想活下去的。”
冰清看着容凉放开的手,听着他这话,总觉得话里有话,是她想多了吗?
自那日谈话过后,容凉的身子当真是不好起来,整日昏昏沉沉的。许是容凉的话是对的,容夫人这回倒是没有责怪冰清,因为儿子一到冬日病情就格外的严重,整个容府都是知道的。
东苑里整日药材飘香,冰清都觉得自己都要熏成药材了。这一会,冰清才真正地察觉到容凉的身体差劲到什么地步,严重的时候居然连药都喝不下去。由于日日夜夜守在跟前,她也迅速的消瘦下去。
容夫人几次心情不好,可是看着冰清这般模样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拿着帕子一直抹泪。
二夫人跟三夫人来探望的倒也勤快,只是看着那眼神跟神情,冰清就觉得格外的厌烦,巴不得容凉立刻咽气了才好。
夜晚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立刻让韩普林前来。谁都知道韩普林是太医院首屈一指医术高超的御医,寻常只给帝后请脉,此次能来容家可真是天威浩荡。
冰清心里记着夜晚的好,面上的笑容也深了些,看着韩普林问道:“韩太医,我夫君如何?”
周围容夫人等一众人团团围在侧,大约除了容夫人是真心着急,其余的大多是看笑话的多一些。
韩普林皱皱眉头,不过面上却是丝毫无恙,“久病沉疴,又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待我开个方子,慢慢调理起来,还是尽量的不要让病人睡着,养起精神来才好。”
容夫人听着听着就落下泪来,连韩普林都这样说,难道是真的没办法了吗?坐在儿子的病床前,握着容凉的手哽哽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夫人跟三夫人在一旁细细劝慰着,虽然两人极尽掩饰,可是眼睛深处的愉悦却是骗不了人的。容凉死了,容锐就成了领头的,二夫人不开心才怪。
司徒冰清看着韩普林开了药方,亲自把人送了出去。
“多谢韩太医。”冰清说道。
“夫人切莫这样说,是皇后娘娘特意嘱咐微臣前来,微臣也只是奉命行事,当不得一个谢字。”韩普林忙说道,想了想又说道:“容家大爷这病虽然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但是只要好好地养着也并不会这般的厉害,容夫人还是要好好的想想才是。”
冰清一愣,抬头看着韩普林,“韩太医这话……难道还另有隐情不成?”
“听说夫人也曾读过几年医术,难不成竟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冰清一愣,她是有些疑惑,“妾身不过是粗粗读过几本,算不上精通,还请韩太医提点一二。”
韩普林半垂了头,他并不想掺和到这些世家深宅的斗争中去,不过司徒冰清跟皇后娘娘交情匪浅……叹息一声,低声说道:“夫人还是好好地查一查内宅吧,那药渣夫人若是方便,悄悄让人给我一些。”
送走了韩普林,冰清只觉得脚下有些漂浮,但是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只知道夜晚在宫里步步惊心,倒是没想到自己在这后宅居然也如此凶险。
回到屋内,容夫人已经走了,只余容凉还在昏睡,一旁桃枝守着,对面是含玉正在收拾物件。
冰清看着二人说道:“你们出去吧。”
桃枝忙躬身行礼,“是。”倒退着退了出去。
含玉皱皱眉,但是也端着茶具退了出去。
冰清坐在床前的锦凳上,看着容凉的容颜,韩普林的话在心头不停地翻滚着,难道说真的有人暗中下黑手?
可是这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大部分都是容夫人送来的,容夫人还能害自己的儿子不成?尤其是熬药的丫头婆子都是容夫人亲手挑出来的,所以冰清才没有多想。之所以熬药的丫头婆子都是容夫人的人,冰清想着大约是容夫人怕自己为了改嫁谋杀亲夫呢。正因为这样冰清才懒得理会这些,免得徒生误会。
想起韩普林要药渣的事情,于是喊了墨玉进来。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墨玉,给大爷熬药的药渣都是怎么处理的?”司徒冰清看着自己的贴身丫头问道。
墨玉想了想便说道:“都是夫人那边派来的婆子收了去,然后倒掉的。”
“你想个办法,把药渣弄一些回来,然后送到我哥手里,让他给韩太医送去。”
墨玉唬了一跳,不晓得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可是看着夫人凝重的神情,心里也是胆战心惊的,“夫人,您这是……怀疑有人下黑手?”
看着墨玉的样子,冰清点点头,“总之你去办,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人发现。”
“是,奴婢知道了。”墨玉转身就去了。
冰清坐在那里默默发呆,从她嫁进来后,一直是消极怠工,从没有整顿过东苑的人手。也许在她的下意识里,她还真没有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把床上这个男人当成自己的丈夫。
从韩普林的话里忽然得知这样一个事实,如果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容凉的病情加重以致丧命,她的良心上如何过得去?
她没想过要去害别人,可是……也断然不会允许别人来害她。
冰清想着自己从进了门,就没有在家事上跟容府人提过任何的要求,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要是忽然间有什么动作,不要说容夫人,便是二夫人跟三夫人也会打草惊蛇。
只能想一个不惊动敌人还能就出黑手的办法,可是自己一时间还真是没有些头绪,毕竟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又不是跟夜晚一样,从小就是跟人斗心眼长大的。
冰清重重的叹口气,眼前也只能先等着韩普林那边的消息再说,如果确定了药中真的有什么猫腻,她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容凉半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乏力,不由得翻了个身,却不曾想正对上冰清趴在床边沉睡的容颜。
不由一怔。
灯光下冰清的容颜也带着浓浓的疲惫,一双秀气的眉紧紧地蹙着,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容凉的手轻轻的抚上冰清的眉峰,想尽办法把你娶回来,终究是我错了,早知道这身子这般的不中用,我便不该去招惹你的。
冰清被面上的异样给惊醒过来,正看到容凉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冰清的眉峰似乎还残余着温暖的气息,面上微微一红,微微别过头,柔声问道:“饿了没有?我把晚饭放在熏笼里温着,你要吃直接端过来就成。”
“还真有些饿了。”容凉从善如流的答道,遮掩住方才的无状。
司徒冰清亲自去给他端过饭菜来,躲避开容凉切切的眼神,她竟然有些心慌。
喝着软软糯糯的米粥,还有几样清口的小菜,翠绿翠绿的,瞧着就赏心悦目,容凉竟难得的吃了一整碗粥。
冰清唤了丫头进来,将剩饭收拾下去,这才扶着容凉躺下,正欲转身出去,却不想被人扯住了衣袖,抬眸对上容凉苍白的容颜。
“留下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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