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想再点一些香薰蜡烛的, 晏禾思考片刻, 还算有自知之明地住了手, 点着点着,乐着乐着,大概会把自己烧起来。
也许正是下班的高峰期, 等了许久,除了电视机里瘆人的黑衣人出场乐,就是他自己来回踱步检查玫瑰花的走动声。连丁点门铃声响的影子都没有。
晏禾心不在焉地又看了会儿电视,嫌它太吵似的, 关了按钮。走到门口晃了晃,又走回来晃了晃。
他盯着巨大的窗户看了一会儿,随后灵光乍现, 激动地小跑到门边,从鞋袋里,把他换下来的球鞋翻了出来。然后笑容满面地,像只狗叼骨头般, 拎着两只黑色的白篮球鞋,工工整整地放在了窗户下面。
然后抱胸看了一会儿,这样不行。为了避免顾泽进门忽略这双鞋,他又特地将一只鞋藏进了衣柜,另一只歪在一边,摆出了一个醒目的造型,能让人一下就联想起,电视剧中跳楼轻生的人留下的最后一只鞋子。
准备好这场表演,他兴奋地快要鼓掌了,仿佛已经预见了顾泽错愕不已、汇通交加的神情。
卑劣的笑了一声,然后捧起桌上的玫瑰,躲进了浴室。
他把两块毛巾都铺在了洗手池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玫瑰花放了上去,宛如一碰就能蔫似的。
浴室门后,有一面全身镜。
脱去臃肿的小棉袄,镜子里的人英姿挺拔。工整笔直的西装勾勒出他优美的线条,晏禾整了整衣领和系了半天的领带,原本总是要从第二颗起扣的衬衫,也一丝不苟的全部扣好。不同于故作深沉的油腻老沉,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蓬勃的朝气,像是只不怕虎的小牛犊。
他甚至还上了层淡淡的妆,原本是觉得太过脂粉气,又娘娘腔,宁死不屈的。然而等造型师全部搞定后,他终于知道电视上的明星为什么会那么好看了。虽然他原本就酷酷吊吊的,但是明显不同于今晚的精致与大气。
晏禾觉得自己回炉重造了。
看来以后拍身份证时,也要先去造型店这么整理一番,不然身份证上的照片也不会丑到连他爸都不认得。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没有门铃响起的动静。晏禾有点慌,但随即想到顾泽不是那种会弃他如敝履的老师,慢慢就放心下来。一个人在洗手间玩起了“1加1”,看左右手哪只先能凑成十。虽然无聊,却也足够打发时间。
自娱自乐了一会儿,他猛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想自己真是蠢得不可救药了。他真的假装自`杀了,谁去给顾泽开门?搞不好,顾泽喊来了服务员,全酒店的都知道这么一个青年才俊的小伙儿,今晚要在这里跳楼自`杀了。
一定会愚蠢地格外瞩目。
晏禾默默地走出了浴室,还不忘捎上那一捧宝贝花。
收起了那躺在窗户前的,他愚蠢的见证。看着窗外深沉的黑夜,他感到了一丝不安,原本像墨点般大的恐惧,渐渐在他心上逐渐扩散开来,他犹豫着摸出了包里的手机。
一开机,六条未接来电,五条是来自顾泽的,一条是来自李沐的。他顿时松了口气,给他打电话说明还是在乎他的。估摸着最后一条的拨打时间,顾泽也应该快来了。
生怕他随时会到,晏禾连游戏都不敢玩。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微博,又逛了逛贴吧和lofter,看着不少粉丝给他的单独私信,如今他连点进去的兴趣都没有了。迫不得已看起了小`黄`文,面无表情地一目十行后,他失望地发现,竟然连舒服的小`黄`文,他都看不下去了。
瞄了一眼时间,才九点。他要求的时间是八点,虽然过了一个小时,但是考虑到种种情况——道路上的不便,以及顾泽也许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要导航,又或者是顾泽正在很远处处理事情。他悬着的一口气略微放松。
一直坐着有点累,他斜躺在了沙发上,盯着头顶浪漫的吊灯略微愣神,心里盘算着今天整个下午和晚上荒废掉的学习计划,什么时候补回来。粗略想了想,量还真是多。《红楼梦》、文学常识、文言文字词、英语错题三、数学江苏卷真题实战一……
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梦里是他小时候的模样,小板凳围在自己四周,像个城堡包围着他,爷爷站在外面,笑着装成大灰狼。他转过身,骤然又变成大人的模样,顾泽的脸像是天空洞开的一层光亮,他看不清样貌,心里却奇异的清晰,他就是顾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