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聂朗剑眉星目,面容刚毅,肩宽腿长,平日里穿衣打扮也挺随意,怎么舒服怎么穿,好歹也是干净整洁吧,纵然如此可也迷倒不少人。如今头发也没打理,胡子没刮,黑眼圈特重,看起来勉强算是个人。手底下的人压根儿就没见过聂朗这样的,可想而知聂朗比谁都难受。

钟健是孤儿,没亲人,自打娘胎生下来就有一双阴阳眼,二十岁被老局长召进特别调查科,跟在聂朗手下做事也有五六年的时间,现在牺牲了也就二十六岁。

出殡的时候聂朗走在最前面,旁边是局长,大伙儿脚步都很沉重,局里不少人都哭了,毕竟人一死,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留在人间的就只剩下大伙儿脑海里的记忆。

李胜红着眼眶,他知道如果那天不是家里面有事儿,钟健被临时顶替他出去办案这才出了事儿,不然现在化成骨灰的就是他李胜。

一只黑色的蝴蝶扇着翅膀翩翩飞舞,一开始落在老局长的肩膀上,而后在聂朗肩膀停留了会儿,又飞到李胜的肩膀,缓动着羽翼,似乎是在告诉他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

聂朗回过头去看,目光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句:“小钟,一路好走。”

那黑色蝴蝶似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翩然地飞离李胜,往林子深处而去,颜色也渐渐变,而后从尾部开始透明,接着消失不见……

聂朗坐在上级的办公室里,一桌之隔,对面就是他的上级。

“你要辞职?”杨保国说,“我不同意。”

“回头辞职信再给您补上。”聂朗也不想多说,站起来就要走。

“聂朗,你这样是不对的,”杨保国正色道,“你这一走,手头上的案子又没有做好交接,让别人怎么继续做事?你来那么久应该知道,这些案子除了你根本没人破得了!”

“老杨,我真的没法干。”聂朗说,“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只要闭上眼都是小钟死的惨状,我他妈真没法忘!”

“你过来,”杨保国走到角落里的小型神台前面,等聂朗也过来了,说,“你知道当年一起跟着我进来的十个同僚现在都到哪儿了么?”

聂朗没说话。

杨保国掀开那镂空雕花的柜门,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个一掌高的牌位,其中九个神主位上都有名字,唯独还有一个是空的。

杨保国说:“那一个空的就是留给我自己用的。”

聂朗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过了会儿才说:“回头我帮你把名字刻上去。”

杨保国瞪他:“你小子还是那么毒舌!咒我死呢这是?迫不及待地想上位了是吧?”

“被你看出来了。”

杨保国一个冷哼:“你啊,还太年轻,等你活到了我这岁数就知道有些事躲也躲不了,其实你就是在逃避,不敢面对现实。”

“我没有。”聂朗冷声道。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要是没有的话你也不会跟我说辞职了。”见聂朗没说话,杨保国拍了拍聂朗的肩膀,“小伙子,路还长着呢,特别是你这样的,更长。”

最后两个字说完,杨保国负手站在窗前看着院子水池里安静悠闲的锦鲤,随后听到关门的声音。笑着摇了摇头,杨保国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太年轻啊。

“头儿?”李胜看到聂朗从局长办公室里出来,大概能猜到是说什么事了,忍不住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聂朗点了下头往前走,似乎想到什么事蓦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线条刚毅的侧脸印在李胜的双眼里。“那东西在哪儿?”

李胜说:“老地方,收在后院里的酒坛里,小何看管着。”

“嗯。”聂朗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走去。

做档案记录的张小珍抱着资料凑过来有些担忧地说:“你说聂队会不会一气之下把那邪祟捏死呢?”

李胜的双眸透着狠意:“要是我有聂队的本事,我也想让它尝尝那种挫骨扬灰滋味。”

到了后院,要想进入存放酒坛的房间必须要经过登记。

管理房间的小何看到聂朗站起来,说:“聂队。”

聂朗看了他一眼,在本子上签字,并且备注是拿什么坛。

小何低头看本子上的字,猛地一抬头,聂朗已经走进去了,他追了上去:“聂队!聂队!那东西没有杨局的批准不给拿啊!”

聂朗充耳不闻,提着酒坛就往门外走。

小何拦在他身前阻挡他的去路:“聂队,不要让我难做啊!”

聂朗颠了颠手里的酒坛:“再拦我砸了。”

“别别别——”小何赶紧说,“你要做什么就到隔壁房间去吧,这样……”

还没等他说完聂朗已经提着酒坛走到后院的露天空地里,此时正值午时三刻,太阳最为猛烈的时候。

特地把酒坛放在地上,滚烫的地气令酒坛动了一下,聂朗双手抱胸站在阴凉处看着,目光冷厉,眼前的酒坛被烈日晒得摇摇晃晃,最后忍受不了倒在地上,在后院里滚来滚去,发出沉闷的声响。

酒坛的是用黄符封了口,坛身开始冒出袅袅白烟来。

小何扶了下眼睛,转头看聂朗,着急道:“聂队!它会灰飞烟灭的!上面还没下命令,你这么做是会受处分……”

在聂朗的犀利的眼神里小何越说越小声。

“我自有分寸。”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