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坐过来一点?”
戚以沫眯着眼睛打量梵洺,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你又想干什么?
梵洺一本正经地说:“研究表明,蚊虫偏好叮咬体温偏高的人。我体温比你高,坐得离你近一些,它们就不会咬你了。”
听到梵洺用正儿八经的仿佛国家领导人推出一项重大举措的语气拐弯抹角的讲情话,戚以沫不由愣住了,片刻反应过来,失笑道:“梵董,你是不是吃蜘蛛吃傻了?不坐这儿就没这个问题了啊。”
往前走了一会儿,才发觉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扭头一看,梵洺正坐在长椅上,伸长了脖子巴巴地往他这里看。
于是掏手机,电话拨出去的时候才想起,梵洺没办法接电话。正要挂断,却见梵洺偏着身子,手肘抵住口袋底部,将手机顶了出来,然后捧在掌心,用下巴滑屏解锁:“喂?”
下巴灵活度不错,戚以沫暗想,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点了点,道:“梵董,你又闹哪样?”
“嗯?”
“怎么不走?”
委屈的:“你现在怎么这么不讲理?”
“我哪里不讲道理了?”
“你不想跟我坐,还不许我看着你走?”
戚以沫郁结地踢飞一颗石子:“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跟你坐……”双方相隔并不太远,借着路灯,隐约能看清对方失落的表情,一联想到对方失意可能引发的一系列麻烦,他果断停止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道:“给你一分钟,过来。”
梵洺坐在原地没动。
戚以沫思索可能是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于是好脾气道:“早点回去吧,我累了。”
对方眼睛陡然一亮,连手机也顾不上塞好,颠颠地跑过来与他并肩。
这次连三十秒都没要。
戚以沫顿时产生了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抛来抛去犬类爱追着捡的飞盘的错觉。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
梵洺突然道:“真不敢相信,我们居然能像普通……”他含混的带过几个字,“一样沿着马路散步。”
戚以沫睨他一眼。
“所以呢?”
“感觉不坏。我以为你再也不愿意搭理我了。”
戚以沫淡淡道:“我只是不想得罪你。”
——不想因此而放弃那些唾手可得的机遇和能给予极大便利的人际关系网。
梵洺懂他的言下之意,心口一揪一揪的痛,他悄悄按住胸口。
早预料到这样的局面了不是吗?以沫怎么可能轻易地原谅他?没有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反而肯对他笑,陪他说话,乃至利用他,无疑是天大的恩赐了。他应该高兴才对。
他对自己说:来,梵洺,笑一下,大方地告诉他你不在乎。
然而最终,他只拉扯出一个苦涩的表情。
“对不起。”
戚以沫轻松的应:“没关系。”
但彼此心里都清楚,这个没关系只是一句回答而已,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
昨晚大家或多或少都喝了酒,于是第二天拍摄的时候,很多人明显不在状态。
洛施齐喊卡喊得嗓子疼,最后一摔墨镜:“给你们一个小时休息。一个小时后,要再这个死样,就扔进湖里喂鱼!”
话音刚落,李思语就捞起繁复的长裙,抢先奔到凉亭下。她的助理见状立刻递上矿泉水,塞给她一个小型电扇,在不破坏妆容的前提下用纸巾小心翼翼的吸去她额头上的汗珠。
刚刚拍摄的是她饰演的陈阿娇被金屋藏娇的情节。
烈日炎炎,李思语顶着刺目得睁不开眼睛的光线,生生把戏份演完,虽说有气无力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但也算敬业了。
而饰演刘彻的微生午情况比她好一点。
他接过冰毛巾——李思语坚持认为暴晒过的肌肤太脆弱,被冷水一激,会变黑,死活不肯用——胡乱抹了一通,又把长袍袖子捞起来,将胳膊也擦了一圈,才悠悠吐出一口气:“终于活过来了……诶,司愔,我刚刚就想说了,你刚刚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眼睛还不带眨的,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嘛?”
戚以沫屈指扣了扣剧本,正色道:“我得熟悉你这个人,熟悉你的小动作和眼神,进而才能跟你培养出默契。”
微生午眼珠子一转,不知想到了哪里,忽然两手护道:“别打朕龙黄瓜的主意啊!朕早就有主了。”
跟微生午相处不过一天,众人就看透了他高端洋气的花美男表皮下的本质——一个无厘头、又有点自恋的二货。你越理他,他闹腾得越欢快。
于是戚以沫冷酷无情道:“抱歉,比起平胸受,我还是更喜欢……”
视线往旁边飘,pass豪放地将裙子捞到腰间露出两条雪白大腿的李思语,路过托着下巴疑似在探索宇宙奥义的编剧谢晚,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的视域被梵洺整个塞满了。
梵洺还知道避嫌,出门带了副罩住半张脸的墨镜,也没有穿西装,而是粉红t恤配了一条水洗牛仔裤。他皮肤白,跳脱的粉红色也能轻松驾驭,加之宽肩窄腰,是个天生的衣架子,身姿挺拔又修长,站那儿跟从杂志封面里走出来的男模一样。
他手不好,便插在裤子口袋里,冷冰冰的特质就成了一种另类的酷,走过来的时候,甚至有人暗自猜测他是不是空降来的明星。
“我买了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