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着痕迹地手塞进了口袋里,满面淡定道:“没去哪里,和薇薇安喝了下午茶。”
“哦……这样啊。”
她有种错觉,似乎他看似不在意的话里,却有别样的意思。
摇了摇头……不要心虚。那时他一定是被沈氏一团乱的公事缠住了,没有必要心虚,他怎么知道,她都去做了什么。
“不请我进屋?”
男人半挑了挑眉,看她迟迟不掏出钥匙来开门。
简童故作镇定:“说好,给我私人的空间,让我平静一段时日的。难道……你又要欺骗我吗?”
男人黑眸倏然一眯,深深望了对面那女人眼中的坚定,“好,我给你时间,给你空间。”
他转身,走进了电梯中,站在电梯里,面对着门口那神情紧绷的女人,低沉的声音,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疼痛:
“小童,我只想你能够在我身边,呆一辈子。”
门口纤瘦的身影,倏然一颤,含糊地“唔”了一声,垂下了脑袋。
“一辈子太远,不敢想。”她对这已经紧闭的电梯门,淡淡喃语。她掏出钥匙,迈进了那一室的黑暗中,如同她此刻的心……沉入了深渊之中。
她不是圣母,也知晓骨髓捐献中存在的危险,即便不是必然,于她此刻透支了的身体而言,存在着比普通人多十几几十倍的危险。
捐骨髓,便是在赌。
赌她的运气够不够好。
从前不敢赌,因为许多……
如今,简氏渐入正轨,祖父的心血,总算是保住了。
简家积世繁荣,没有毁于她的眼下,如此,便对得起过世的祖父,对得起曾经给予的那些好,至于,那些好,纯不纯粹,她已经看淡了。
回国时,便已经做下的决定,她替她哥寻找合适的骨髓捐赠者,若是到了最后的时刻,她哥再也拖不起了,那么……
对,那时候,都从洱海回来的时候,便是这样决定的。
祖父说,简家,是简陌白的。
简家依旧在,简陌白又怎么能够去死。
她也并没有那么伟大,一心赴死,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期望,能够为简陌白找到一个健康的合适的骨髓捐赠者。
比起“伟大的死”,她不要那样的“伟大”,依旧想要看过洱海的繁花和清风。
依旧想要每年给阿鹿烧纸钱的时候,絮絮叨叨唠唠叨叨着。
她以为失去记忆的沈修瑾,是个烫手山芋的大麻烦。
可是这个大麻烦,在他失忆的时候,又一次让她贪念他的细心温柔和天真。
结果呢,天真的是她。
沈修瑾啊,你让我重新有了心跳的感觉,然后再一次地推我下地狱。
你的想要我一辈子呆在你的身边……你还是和从前那样,自私偏执,强硬,和巧取豪夺。
你没有变,你还是那样!
从来就没有变过!
那日复一日,给她做饭的人,是个骗子!
那夜复一夜,给她捂脚的人,是个骗子!
那口口声声说“童童说什么,阿修就信什么,童童最最最重要”的人,是个骗子!
“骗子!”黑暗的玄关口,女人粗嘎的声音,悲伤地响起。
都是骗她的!
是他的手段!
是他为了达到目的,那些“好”,都只是他的手段!
他从来没有变过,在他眼中,这只是一场游戏,但说“停”的人,只能够是他!
他不过是演了一场戏,却站在戏中看着她嘲笑!
该做的事情也完成了,肩上的担子可以放下了……该睡一觉了。
黑夜中,女人的眸子,绝望而疲惫……她,只是累了,彻底的累了。
薇薇安如期来到她家中,简童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
“简氏如今,渐渐走上正轨了。
这段时间,你跟着我忙前忙后,”简童拿出事前准备好的,股权赠送书,递到了薇薇安面前:
“签个字吧。”
薇薇安不解地拿起看了一眼,陡然坐直了身子,飞快地浏览了一遍,半晌,满面凝重:“你要把简氏百分之五的股份送给我?”
“签字吧,你应得的一份。”简童说道:“你知晓我的,我做下决定,很难再去回头。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把这部分股份,换算成钱,以你的名义,向民困地区,捐赠出去。”
“干嘛呀,这是……”
简童轻笑打断了薇薇安:“又想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股份送给你,不是白送的,我还想着你薇薇安跟我一起打天下。你当我是拿钱收买人心好了。”
她到底是了解薇薇安的,薇薇安松了一口气,打消了心里的疑虑,笑嘻嘻地拿笔签了字:“我可签了,你可别后悔。”
简童淡笑着摇摇头:“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