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言语。
衰神缠身,这话还是少说为好,没被真的衰神缠住,人是永远无法想象那是种什么滋味的。
“要说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衰神两个字提起了精神,一直懒懒斜在椅子上的道具师挺了挺腰坐直了身子,把椅子朝我们这边挪了挪近,一边压低声音对梅兰道:“昨晚我听老陈他们那屋在说,咱拜神好象没拜好。”
“什么??”
“貌似这宅子里的神没收孝敬。”
“不能吧……”
“真的。好象说……上香的时候香断了三次,第四次才插上去,烧到一半香还熄了,后来再续的火,你说邪不。”
“也许是香的质量问题。”梅兰不以为意。
“再说个更邪的。”回头朝陈金华的方向看了眼,似乎怕他听到了不高兴,道具师把声音再压低了些:“毛头他们说,烧锡箔的时候,他们看到灰往风的反方向飞来着。”
“怎么可能……”
“真的。当时把他们几个都吓到了,不过也就第一拨的时候是这样,再后来就没事了。但老王说肯定要出事,结果,你也看到了……”
“别说了!”脸色一阵发青梅兰朝他瞪了一眼:“还嫌这里不够吓人么。”
“我只是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
“好吧,不说,咱不说了好吧。”
“可是为什么要拜神……”看两人一时都没再言语,我问。
他们朝我看看,又互相望了一眼,半晌梅兰道:“你住在这里,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
“我是跟我朋友来的……”
“你不是北京人。”
“是啊。”
“难怪。这里在北京城还是挺有名的。现在叫易园,以前是醇亲王府的别苑,百多年的历史了。”
“这样啊……”听梅兰说的时候,发觉一直闷头坐在边上的林绢也有点兴趣地把目光投了过来,显见她对这房子的历史知道得也不多。
“不过它有名的地方并不在这里,而是因为这宅子闹鬼。”
“闹鬼?”
“是啊,很早就流传开了,都说这房子闹鬼,所以很多摄制组都爱来这里取材,不为别的,就为这地方够阴。”
阴么……确实,这地方每根柱子每块砖,甚至一草一木,即使在太阳底下感觉都有种侵入股子里的凉,不过陈年老宅都这样,比如我家的客堂……
“那真的闹鬼么?”我问。
她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翡翠,道:“不知道,我没见过。不过你看,就连这宅子自家的主人都不愿意住在这地方,总是有什么原因的。”
说到这里我瞥见林绢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没说,只是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我回头看向她,她目光闪了下,转而将视线投向窗外。
耳边听见梅兰接着道:“而且据说每次来这里取景的摄制组,过夜的时候真的看到过一些东西,传得还蛮吓人的。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跟香港那边的摄制组学,如果必须留在这里过夜的话,那么当天晚上是要拜神的,以表示对这宅子老主人的尊重。”
“这样啊……”
“所以我们能不留在这里过夜尽量不留,虽然从来没见到过什么鬼,不过光听听那些传闻,再看看这里的环境,你说是不是挺寒人。”
我点点头。
“再者说……”迟疑了一下,她又道:“我们拍的东西,跟这地方也是有点犯冲的。”
“犯冲?”
“是的,你大概没看过我们这剧的宣传吧。”
我没吭声。不过确实没看过,因为我本就不怎么关心电影。
“我们这部电影,说的就是这老宅的故事。”
“哦?”
“似乎刘君培对它蛮有兴趣的,听说写剧本之前他找了不少关于这老宅子的资料,还包括一部分和这宅子有关系的人的手记。虽然是鬼片,不过挺写实。”
“那应该很好看。”
“确实,不过有些桥断……”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让她觉得不舒服的东西,她激灵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有些桥断真是挺可怕。说老实话我也是头一次拍这种片子,有时候强迫自己代入那种感觉里,真的挺受不了的。有几晚还发噩梦,真有点受不了……”
“这么吓人么……”
“是阴。就像今天看到的张小洁和小高……”说到这里声音一阵发抖,她顿了顿。片刻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他们的死状和剧本里几乎一样。张小洁的尸体发现时还没人想到这一茬,她是死在井里的,剧本里只写死在小屋子里。而小高的就太……真的是和剧本里一模一样啊……活见鬼……”
“早就有人说这剧本不吉利。很多东西都太真了。”边上有人插嘴道。
“阿鲁特氏和木头小人么?”梅兰又摸了下脖子上的翡翠:“我倒觉得那些部分比较假,老刘只不过把盗墓和这房子的闹鬼凑到了一起而已。你也不想想这宅子的主人以前都是些什么身份的。”
“那又怎了,军阀么,军阀当年干的那种勾当还不够多?”
“不是说惠陵不是军阀盗的?”
“谁知道,那种时候的事,同一历史都能写成几张脸,谁知道呢……”
“又团在一起瞎说些什么!”正小声小气地说得专心,几包方便面从天而降把人给吓得一跳。抬头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拎着方便面袋子在我们后头站着,一张脸隐隐有些不悦,她冷冷望着梅兰他们几个:“这种时候少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嫌这地方不够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