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匆匆看了两眼后,我再看不下去,几步退到床边僵硬地坐下,我听见铘道:
“这东西便是凶相。猫有九命,却被铁丝完全束缚,同一时间连死九次,因而怨气不得发泄,而猫本身又是属阴之物,连同那怨气便有如一支催化剂,将这一角地方完全化成极阴之地。所以,也难怪会出现聻那种东西。”
“那能化解么?”既然铘似乎对此了如指掌,那么想必也应有化解这种凶相的方式了。我看向他,岂料却见他摇了摇头,道:“这猫不是凶相的本源,它也是因此而死,化成了被那东西利用的傀儡,除非能找到凶相的源头,否则即便在这里设上结界,用上护咒,也治不了根本。”
“……这么严重??”听他这一番说,我感到相当费解。林绢怎么会招惹上那么厉害的一样凶物,难道就因为她走过阴阳道,于是能见到那些东西的缘故?可是那种东西是断不可能平白无故缠上人的,正如以前姥姥常说,万物万事皆有根源,若非发生了什么会引它追随而来的事,轻易是不可能被这种东西所纠缠的。
那么,是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会让林绢被那种给东西缠住呢……
思忖间,见铘重新踱到那扇西窗边,朝外头看了看,随后似自言自语般道:“这地方原本风水就不太好,主室朝南,但背阴处却建成这种环状,久了,即便不出这种东西,也容易聚集阴秽之气。似从清末之后,这些人建造房屋,便实在是已经随便惯了。”随后将目光转向我,道:“你将那床下的毯子掀开看看。”
我怔了怔,迟疑了一下便在他视线下低头寻了处地毯的接口线,小心拨弄了一下,随后将其中一角朝上掀了起来。
而没等我将它彻底掀开,就被里头骤然出现的东西恶心得一阵干呕。
那竟是密密麻麻一片虫子,蚜虫以及蟑螂,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虫子……都已死去很久,躯壳已是空了,被地毯扁扁地压在那下面不知已有多久,不过说也奇怪,它们似乎是全都商量好了般集中在林绢床底下这片地毯内而死,再远些便什么都没有了,除了灰尘。
“这地方被阴气已是侵入骨髓,你这朋友最近同以往有什么特别不同的区别么?”这时听见铘又道。
我丢开那块地毯站起身,到尽可能离那床远的地方站定:“她自从易园回来后就很容易生病,这两天还发高烧了。”
铘低低一声哼:“那便不用再去管她了。”
“为什么?!”我惊。他竟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正如病入膏肓之人,再治疗已没有太大意义。”
“什么病入膏肓之人?!她现在好好的啊,只要将那缠着她的东西设法阻止了,她不就没事了??”
“那东西与寻常不同,你找不到根源,便无法确认它究竟是什么,要如何才能解决它。这东西甚至能自己制造极阴之气,成为自己坚固的堡垒,类似的东西几百年前你遇见过,那时我恰好不在你身边,你几乎无法全身而退。因而,有那一次教训,当是该记得避开了。”
“……你又将不属于我的记忆强加给我了,铘。”
他眉梢轻挑,似是不屑与我再就此争辩。
“但,既然你曾遇见过类似的,总该也应该知道找到它的方法吧?”
“那之后呢?”他望向我:“她能再活多少年,五十年?百年?人的性命何其短促,有必要为这样匆促的生命而引火烧身么。”
我呆了呆。
他这话似乎包含了很多东西,一些他对于林绢目前状况的直白定论,以及他对人的蔑视。以致一度令我哑口失言,好一阵,我才呐呐道:
“我也是人,若我遇到同样的事,是不是也该这样的下场?”
他点头:“没错。”
我再度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咬着嘴唇看着西窗下那只被铁丝勒死的猫,它鼓胀的腐眼正对着我的方向,似在嘲弄般咧着它大大的嘴。于是不由用力吸了口气,我苦笑道:“现在我真心希望自己是你的神主大人了,铘。那样我就能命令你去做任何我希望你做的事了吧……或者,也许不用你插手,我也可以靠自己帮到我朋友。”
他望着我的目光微微闪了闪,嘴角似轻扬了一瞬,在我试图看清他神情的时候,他低头将铁丝从地上拾起,轻轻一甩朝窗外丢了出去。“那么,回去吧。”然后他对我道。
“你回去吧,我会自己想办法。”我答。
全文免费阅读 117完美八
“找谁。”
“……我找沈子琨。”
“预约了么?”
“……”
其实,嘴硬是人人都会做的一件事,事实是在铘甩手不管后,我确实已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先履行同老鬼的交易,看最后能从老鬼口中得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只是到了环宇大厦后,事情并未如我想的那般容易,先不说怎样去履行那老鬼嘱托我办的事,单是他希望我替他去取得联系的那个人,我便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近,并取得对方的信任。因为,那可是赫赫有名的环宇集团的执行董事。
环宇集团的子公司遍布整个东南亚,同万盛集团的实力几乎不分伯仲,一个坐南一个朝北,只是万盛集团的老大殷先生极其低调,几乎从不见人提起,而环宇的沈子琨却经常在媒体高调亮相,不是慈善业便是绯闻,想不知道他这个人都难。
我完全没想到那个从墓地里一路跟到林绢家,即便我用了各种方式都无法阻止其缠着我的那个老鬼,居然就是当年在香港时便一手创建了环宇公司、并将它发展到现今规模的沈老板沈东辰。这名字我也是熟知的,因为沈子琨在媒体上发表演说时总会提起这个名字,显见他对于这位在他还未成年时便去世的祖父,所抱有的崇拜之心要远胜于对他的父亲。
这是自然的,一代王朝的始创者,总是如神一般的存在,何况沈子琨的父亲不仅在活着时碌碌无为地生活在沈东辰的阴影下,连死,也并不怎么光彩。他是在欧洲出席会议时被绑匪绑架,之后索取赎金未果,而被撕票。据说他尸体的部分碎块至今还在太平洋某个岛屿上,因为当时警方收到的那些绑匪所寄来的遗骸箱内,只有他的一颗头颅。
沈东辰说,其实当年那些绑匪是冲着他来的,因为他扩张自己势力的方式太过急进,导致影响了整个东南亚的金融,许多小公司被迫破产关门,于是给他自己树立了越来越多的仇敌。
但他没想到那些绑匪会将复仇的手伸向他儿子。他儿子沈微一贯低调仁慈,致力于慈善和医学,同沈东辰的心性完全相反。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儿子就是上天派来救赎他过去所犯那些罪孽的,所以,也就有意的让他儿子涉及同他完全不一样的工作领域,比如国际红十字会。
可就在三十年前,他这个宅心仁厚的儿子,却被那些当年因他自己所犯下的罪,而走到穷途末路的给绑架了,并提出二十亿美元的赎金。二十亿对环宇集团并非出不起,但短时间内这样大一笔金额的周转,却并不容易。所以交付赎金的那天他们还是迟了,也就是迟了三个小时,结果那些绑匪将沈微的一颗头颅寄到了警局。
这件惨剧发生后不久,沈东辰便郁郁而终,此后整个集团便交由沈微的寡妻刘文清打理,直到沈子琨成年。
但是没想到是,沈东辰当年给自己招来的仇恨,并未因他儿子的被杀而已消去,相反,它仍在暗处郁积着,等待再度爆发的一天。而那一天便是他孙子沈子琨三十五岁生日的当天。
同沈微被杀的时间是同一天。
他们要在这一天杀了沈东辰唯一的儿子,现在即将要在那一天杀了他唯一的孙子。
于是一个由他亲手而建的帝国便将转手于他人,这对于沈东辰——死去的沈东辰来说,无异于一个致命中的致命打击。
所以他托我无论怎样,要在元旦那天说服沈子琨不要走他通常走的那条路回家,无论如何,只要不走那条路就可以了。
当时我听着,觉得要做到也并非很困难。
但真的到了环宇大厦后,却发觉这做起来远比我想象中要艰难。首先,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单独同沈子琨会面。其次,会面后我到底应该怎么样跟他说,才能说服他不按一贯而走的路回家,而改走其它的路?
况且我这么一个陌生的女人贸然跟他这样说,勿论他会否相信,他不将我当成神经病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