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又是一下……
我用力咬住嘴唇才令自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可是身体却渐渐不听使唤起来,几乎是完全不由自主地用力抓住了他的腰,攀住了他的肩膀。我从未同他靠得如此近过,并且更近地朝他贴合了过去,他因此而翻了个身将我抱在他身上,那一瞬我主动吻住了他,虽然我望不见他的嘴唇在哪里,但我听的见他急促混乱的呼吸,那呼吸仿佛世上最诱惑人心的手,它扯着我朝他嘴唇靠近,扯着我在他嘴角和唇瓣上斯磨,随后被他用力地吻住,从嘴唇到锁骨,从锁骨到身体上的一切……
然后身体口内的撞击慢慢停止了,他紧紧抱着我,仿佛镣铐的禁锢般抱着我。
于是我在这几乎令我身体发疼的环抱中第一次如此迅速地睡了过去。
在这他同铘离开后的整整一个月里,第一次这样没有任何烦躁,没有任何恐惧,没有任何胡思乱想地睡了过去。
直至醒来,已是天亮。
我发觉自己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身上空荡荡的,身旁亦是空荡荡的,这令我一下子从被子里冲了出去。
冲到门口处,忽听见厨房里熟悉的切菜声,还有狐狸不耐的咕哝:“哦呀,鲑鱼?有泥鳅给你吃就不错了你这傻猫。”
“喵!杰杰是病号啊喵!”
“去,一边玩儿去!”
后面那两人还说了些什么,我没留神听,因为我一下子如同刑满释放般用力长出一口气,然后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那样呆呆坐了很久后,才慢慢站了起来,慢慢穿好了衣服,却一时也不想出去,亦不知究竟该做些什么。只觉得脑子乱糟糟的,一忽儿心跳变快,一忽儿又有些莫名的压抑。
随后走到桌子边坐下,我将自己那本很久没有动过的日记本从抽屉里取了出来,翻到最新的一页,提笔想了想,开始写了起来:
2012.3.15
离开张兰家后,方即真又来看过我一次,他说他来同我道别,以后可能会没什么机会再见面。我问他为什么,他没说原因,只对我说,血族是个很棘手的族类,要我好自为之。
我不知怎样才叫好自为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也许又是因为梵天珠的关系,那不如叫我好自任命,还比较正确。
那天之后他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地消失了,电视或者网络都没有他的消息,仿佛这世上从没存在过这样一个人似的。只有罗警官经常会来这里转转,他真可怜,总在设法颇着那些他永远无法解决的悬案。
而我脑里也有一件悬而未解的事情,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得到答案:
张兰说,爸爸妈妈是因我而死。
虽然最终我知道她全部的所谓‘天眼’的力量是来自那只小棺材,但那句话至今令我耿耿于怀。
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也不记得了。而这么多年来,我见过如此多的游走在这世上不肯离去的魂魄,却始终见不到你们三人中任何一位回来见见我,同我说说话。
姥姥,我知道您和我是最相似的,那么在那个世界里,您是否可以看到我写的这些东西?
如果看到,您会想一个方法回来告诉我么。
或者,仅仅只是来看看我也好……
又及:
铘至今也没有回来。那天他把杰杰带回到店里后,就和方即真、和狐狸一样,似乎是在这世上彻底消失了。一度这个家里静得像做坟墓似的,只有杰杰依旧在店里待着,整天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它说被铘整惨了,乱用了它的身体,现在补不回来了。于是要我天天炖鲑鱼和人参给它。但我哪里供应得起每天的人参,所以用萝卜代替了一下,想来它应该也不会介意,反正他们都叫它小人参。
而昨晚狐狸却突然回来了,我很意外。
他……
不写了,也许我昨天不该喝那么多酒,也许是他也喝醉了。
也许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也许真的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一切只是我醉酒后的一场梦。
姥姥,我真是很没用不是么。
但是,刚才看到他和往常一样在厨房里转悠,切着菜,骂着杰杰。
我突然觉得好开心……
我真他妈的实在是很没用啊不是么?!
“小白!”
写到这里时,听见厅里狐狸嚷嚷着叫我,和往常一样,用勺子把粥盆敲得当当作响:“吃饭了!不吃饭就给我剁馅儿去!”
“噢,”我应了声。
刚站起身,突然眼泪又掉了出来。
为什么这么容易哭,为什么现在这么容易哭。
“油条还是大饼?”然后听见外面又问我。
我用力抹掉眼泪朝门外大声道:“灌汤包和肉夹馍!”
“……你再说一遍?”
“我要吃灌汤包和肉夹馍!”
“啧,猪。”他说,然后沓沓地回了厨房。
我听着那声音直至消失,然后转身将身后的窗帘拉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