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亭王独孤烁怒不可遏的回过身,抬手指着秦落,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道:“秦落,你竟敢诈我!”
秦落不由失笑:“谁让你们这么好骗,身心浸染皇权纷争多年,竟会不知兵不厌诈的道理,真是愚不可及。”面上神色骤然一冷,话锋一转,喝道:“放下武器,饶尔等不死!”
东亭王独孤烁见神策军上前就要缴了他们的兵器和卸下他们的甲胄,拒不从命,一边挣扎着,抬手指着秦落,破口骂道:“秦落,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命令本王?”抬手指着那些就要上前的神策军,抽出手中的剑对着他们一顿挥舞,威胁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本王!”
秦落径直略过东亭王的谩骂,命道:“动手!”颔首,不卑不亢的看向东亭王独孤烁,冷冷道:“奉天子命,将此乱臣贼子关押宗人府,若无圣谕,终身不得出。”
东亭王和襄阳王被神策军强行摁着跪在了地上,闻言,相视一眼,襄阳王惊道:“什么?父皇他还……”
秦落决定再诈一诈他们,挑了挑眉角,颔首道:“不然两位殿下以为如何?是以为陛下已经殡天了吗?刚才见东亭王殿下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入主未央宫,臣不过是将计就计,顺手推舟而已,难道两位殿下没有听过这句话吗?‘谋定而后动’,一昧瞻前顾后,只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臣不过是看准了两位殿下的致命弱点,现在,两位殿下也奈何不得臣。”
东亭王独孤烁和襄阳王独孤宁暴跳如雷,齐齐挣扎着就要站起来,面上的神情就像要将秦落给活剥生吞了一样,龇牙怒目的道:“秦落,老子要杀了你!老子要杀了你……”
极其讽刺的是,也只有这一刻,秦落看着他们,才像是手足兄弟。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相煎何太急啊。
站在秦落身边的阿七扬了扬手,神策军得令,押着东亭王和襄阳王和众人前往宗人府而去。
秦落闭着眼睛,听到那两人还在骂骂咧咧,抬手揉了揉脑门,皱着眉头,道:“聒噪。”
待得耳边终于清净,阿七向秦落抬手作了一揖,道:“姑娘,不久前有人来报,建安王已在玄武门外活捉了咸平王和汝阳王。”
秦落睁开眼睛,颔首道:“知道了,阿七,让阿二他们去撞丧龙钟,通知文武百官宣政殿觐见。”
阿七道:“是,姑娘。”
秦落正准备抬步前往宣政殿的方向,心口蓦地一痛。
阿七惊道:“姑娘!”抬手就要来扶秦落。
秦落勉强站稳,一手捂着心口,抬手示意自己无碍,轻轻笑说:“放心,我是万万不会在这个时候倒下的。”
阿七收回手,关切问道:“姑娘可要紧?”
秦落哂笑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的。”
阿七说:“姑娘是太操劳了。”
秦落却不置可否的一笑而过。
“咚——咚——”
丧龙钟在三千屋宇连绵处悠扬响起,葭冬的寒鸟掠枝飞向天际,残阳从沉冗的乌云中挣扎着透出了几丝光晕,笼罩在建业城上空许久的阴霾终于散去,只见霓霞漫天。
秦落命人将那几位谋反的亲王从宗人府羁押到宣政殿之下,就是想让他们心服口服,就算不能,让他们眼红心妒,也是可以的。
两人一齐站在宣政殿外的台阶上,俯视着宣政殿之下的文武百官。
只见秦落握住独孤叡的手,举起来,大声宣道:“此乃新天子也!”然后松开手,将手拢在袖中,拿出袖中的传世虎符,屈膝跪在地上,双手奉上了传世虎符,道:“叩见新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披甲胄的独孤叡侧过身,小心翼翼的拿过秦落手中的传世虎符,俯身,抬手握住秦落的胳膊,将秦落轻轻扶起。
待秦落站起来,独孤叡一齐和秦落侧过身,拿起传世虎符,抬手举过头顶。
中官令侧身,扬了扬手中的拂尘,唱道:“跪!”
身穿缟素的文武百官站在宣政殿之下,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
中官令又唱:“山呼!”
文武百官伏首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
众臣起。
中官令唱:“跪!”
众臣再跪。
中官令又唱:“山呼!”
众臣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如雷震耳,仿若要穿透云霄。
站在宣政殿之下的诸王纵使再心有不甘,也无法藐视皇权与威严,心不甘情不愿的扬起袍子一角,屈膝在宣政殿前跪了下来,伏在地上,心不甘情不愿的山呼:“新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有淮阴王独孤旭撑着拐棍,有些突兀的站在伏在地上的诸王中,迟迟未跪。
那个位子,本该是自己的啊,只因自己一念之仁,便拱手相让给了自己这个所谓的十一弟。
恍然之间,独孤旭看着独孤叡身后那座空荡荡大殿之上的位置,仿佛觉得有个声音在无声地呼唤着他……
秦落站在宣政殿外,颔首,神情漠然的俯视着脚下的一切,意味深长的看了独孤旭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好像在悄无声息的告诫他一般。
淮阴王殿下,落子已成定局,莫悔,莫悔。
独孤旭好似感受到了那一束目光,回过神,慢慢地俯身,放下了拐棍,有些认命的伏在了地上,额头死死地贴着冰凉彻骨的地砖,随着他们心不在焉的喃喃低语:“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负缨请罪(上)
淮阴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