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一件,她悄悄收拾了承乾宫、延禧宫、御膳房、内务府、太医院中的人手和眼线,又将翊坤宫收拾了一番,力图不留下任何把柄;
再一件,她派人对皇后说了“钮钴禄氏恶露未除,暂养于翊坤宫”的事。皇后正忙着招呼慎刑司和宗人府的人,没空理她,只回了一句“随贵妃意”。
直到晚间,如玉才笑容满面地回来了。年素鸢还没来得及问她话,便听说怡王妃递了牌子进宫,要来拜访她。
可真是奇了怪了……
没过半刻钟,年素鸢又听说,齐妃也要来。
又过了一会,她瞧见隔壁的裕妃也支支吾吾地来了。
哟嗬,今儿可真是赶巧了啊?
萧墙祸(二)
“臣妾冒昧来访,是为了熹……钮钴禄氏。”裕妃与年素鸢闲扯了一会,终于说到了正题,“她果真……做了那种事情么?”
说实话,裕妃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年素鸢面色沉痛地点点头:“说起来,本宫也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淫|乱宫闱。可是,这事情的确是板上钉钉的。”
“臣妾……”裕妃踟躇片刻,方才说道,“臣妾想见见她。”
见她?
年素鸢低头饮茶,掩去了唇边的一丝讥诮。
她可不敢让明椒见任何人。
明椒的段数太高了,一不小心,就会被她扳回一局。若是被她利用裕妃做些什么别的事情,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两人说话间,齐妃已经到了。她是来探年素鸢口风的。毕竟当日之事,是她和年素鸢一同撞见的。虽然年素鸢将明椒带回了西宫,可她依旧担心,自己会受到什么别的处置,譬如……被灭口。
年素鸢听齐妃隐晦地表达了担忧之后,笑道:“你且安心,一切事情,自有本宫担待着。”言下之意是,你既然跟了本宫,本宫自会罩着你。
齐妃略略安心,又转头去看裕妃。裕妃颇有些惴惴不安,也不再提“探访钮钴禄氏”,就这么坐着,身体僵直,等着年素鸢发话。
年素鸢这才说道:“钮钴禄氏戴罪之身,却又并未经宗人府定罪。本宫既然揽了这‘看管’之责,自然要极力避嫌的。恐怕要让裕妃失望了,钮钴禄氏不能见外人。”
年素鸢话音方落,便听见外头柔嘉脆生生地唤了一句:“十三婶儿!”
怡王妃来了。
从递牌子到现在,已经耽搁了约莫半个时辰。年素鸢猜测,怡王妃先去了承乾宫请安,探了探口风,才到翊坤宫来的。
可是,她来翊坤宫做什么呢?后宫妃嫔之事,她一个亲王妃,根本没资格插手。
齐妃趁机告退。
她可不想再搅进什么争端里了,她玩儿不起。
趁着怡王妃还在外头,齐妃又已经离开,裕妃压低了声音说道:“臣妾以为,娘娘对钮钴禄氏是存了几分善意的,否则也不会将她接来翊坤宫。”
年素鸢含糊的“唔”了一声。她弄不明白裕妃想要说些什么。
“臣妾斗胆,敢问娘娘,四阿哥……”裕妃说了半截,止住话头,一副“贵妃娘娘心知肚明”的模样。
熹妃贬斥为庶人,四阿哥又没到开府建牙的年纪,自然要在后宫之中,再择一位养母。
裕妃认为,既然年贵妃对钮钴禄氏存了几分善意,又曾经向钮钴禄氏示好,由她来当四阿哥的养母,自然是再好不过。
怎料,年素鸢却摇摇头,说道:“本宫不敢妄议。”
虽然将弘历收为养子,可以更好地折腾他,但年素鸢却知道,皇后也在打着弘历的主意。倘若她这么做了,无异于与虎谋皮。
裕妃颇有些失望:“臣妾莽撞。”
怡王妃踏进暖阁,身后跟着探头探脑的柔嘉。
一时间,屋子里响起了高高低低的请安声,乱做一团。好一会儿后,怡王妃才牵着柔嘉的手,笑道:“臣妾斗胆,想接四公主到府上住两日,不知贵妃意下如何?”
年素鸢忽然意识到,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
裕妃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不知该不该走,僵在当场,颇有些尴尬。
年素鸢又仔细看了怡王妃好一会,发现她神色平静宁和,一直牵着柔嘉的手,倒不像是别有目的,才缓缓点头道:“说来也是,柔嘉很久不曾回去了。本宫准了,还请怡王妃再同皇后说一声。”
“谢贵妃。”怡王妃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而后,她拍拍柔嘉的背,含笑道:“婶子与你额娘有话要说,你先回屋去,可好?”
柔嘉“哦”了一声,离开了。
年素鸢亦挥退了伺候的宫人。
裕妃趁机告退,闭口不提钮钴禄氏。
“王妃有话,直说便是。”年素鸢单刀直入。
怡王妃赞许地望了年素鸢一眼,悠然开口:“青海大捷,皇上忽然指岳钟琪为将,年羹尧自请调回京中,做个盛京将军或是杭州将军。”
青海大捷,年羹尧不升反降,这也太不同寻常。
最重要的是,年羹尧非但不居功,反倒“自请”降职,更加不同寻常。
看样子,年素鸢上回那封家书,已经有了几分效果。年羹尧怕了,而胤禛,恐怕也要对某些人下手了,年羹尧嗅出了味道,早早地抽身离开,以免被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