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有用,魔军的数量太多,完全不是他能够冲过去的,纵然杀得满身是血,终究没有一条路能够走到霍桑身边。
鲜血溅在他身上,溅在他脸上,见到了他眼底,他猛的一闭眼,鲜血顺着睫毛往下淌,就像是流出了血泪。
他身上不再是只有别人的血,还有了自己的血。
数道伤口自上而下,划在他的背上,肩膀上,他几乎要被源源不断的魔族大军给吞灭,只强撑着一口气。
“别杀他。”
霍桑情急之下猛地抬头抓住方无咎。
而方无咎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攥住了她的手腕,奇怪的问:“桑儿妹妹不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要改变发生的一切,来摆脱系统的控制吗?假若傅清是没有死的,他死了不是更好吗?”
霍桑按着脑袋,剧痛阵阵袭来,过往无数次的记忆,几乎让她爆炸。
方无咎见霍桑痛苦的样子,立刻心软下来:“桑儿妹妹放心,他死不了,有人去救他了。”
“傅师弟,这边。”
方无寰同样在魔族中厮杀,方无咎杀了父亲,自然不会对弟弟留手,他整个人都是血人,但比傅清强的地方在于他有门人护着。
不是所有的玄天门弟子都和魔做交易,方无寰听说了一些事情后,就果断的叛逃师门,同时带走了一批子弟,在外流浪,帮助各个地方抵御魔族。
他使劲全力杀到了傅清身边,一把扯住了还在恋战的少年,大声吼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死了就没人带师妹回家了。”
傅清一个激灵被激醒,反手一击回灵斩砍翻了两名魔兵,然后随着方无寰后退。
他垂下眼睫,终于不再望向那个方向。
第90章
魔军势大, 后援不及时,修仙界这帮人节节败退,最终退守山上暂时用山门的守门大阵来抵御魔兵。
此一战死了不少人, 三三两两的在浮生斋附近包扎修养, 傅清捞到了一间房,是昔日秦婉兮住的。
阿玉有点不太想外借,但是看着这种情况只能不吭声了。
她们平日里向来不与外人亲近的斋主难得露面,看了黑衣少年许久, 最后摇头。
“你何苦再掺和这些事。”
傅清不答,垂眸坐在梨花木椅上,仿佛丢了魂, 外界发生任何事情都没办法引起他的注意。
阿玉仔细看了看他,忽然一愣:“你不是赤蘅仙主的前……”
未婚夫三个字在喉头转了个圈又咽了下去,她被那人冷得吓人的眼神给怵了回去,不知怎的忽然觉得这眼神在哪里见到过。
方无寰抬头看了傅清一眼, 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浮过一抹无奈的笑意。
他说:“看着她走向别人, 我知道,这不好受。”
听了这句话, 傅清跟着抬头, 他盯着面前的虚空看了好一会儿, 目光平静, 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因果循环, 屡应不爽。
他曾经当着方无寰的面抢走霍桑,如今又被方无咎当面抢走了人。
可他还是相信她。
他想,即便她指着万丈深渊说那下面便是极乐,他也依旧会信。
阿玉帮方无寰包扎着伤口, 瞪着眼睛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儿女私情,你哥哥那个疯子与虎谋皮,还不知道要杀多少人呢。”
提到哥哥二字,方无寰眼里的神色猛然一敛。
父亲自小对他们严厉,可阿兄却跟他不一样,那个人喜欢练功的时候偷偷跑到山下去玩,回来的时候带着两个陶罐,坐在墙头笑眯眯地看着苦练剑法的自己,哄他:“寰哥儿,你可不能跟门主大人告状啊,你看,阿兄还给你带了好东西呢。”
结果两个人第一次喝酒,在练武场醉躺了一晚上,双双染了风寒,裹在被子里翻方无咎从山下带来的画册,笑到隔壁的长老提着扫把上门来找人。
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阿兄很少再找他一块儿玩了呢。
方无寰抿了抿唇。
“其实他说过他想做什么,不是杀人。”
他轻声说,“他说要找回霍桑才行,只有找回她,才能解开世界的真相。”
方无寰顿了一下,回想起刚才的情形。
“大哥他回不了头了。”
*
修仙者一退再退,魔军顺路直下,方无咎通告四方。
“魔界入主人间,一概听从魔王调配,魔王仁厚,愿放众生一条活路,但从此不允许任何人修炼,违者受困神之刑,立决。”
困神之刑,顾名思义,将人的肢体与躯干分离,三魂六魄则是打散钉在各个躯体上,生生世世都要忍受神魂撕离的痛楚,是以被谓之为极刑。
这个通告是由一张张纸鸟飞给所有修行之人的,纸鸟破碎后,传出了方无咎的声音,还没听完就引起了一阵惊怒。
不去修行,这不是要了他们修仙者的命吗?
不修仙,毋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