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航了许久才找到她家所在的地方,踏上阴暗的楼梯,爬到三楼,到了一扇暗红色的防盗门前。
门铃早就坏了,她抬手,敲了许久,里面才传来不耐烦的应答声。
“来了!”
门被从里面打开,妇人看了她一眼,面色不善。
“你谁啊?找谁?”
沈觅被她恶劣的态度弄的有些无语,面色凝重地看了她一眼。
“阿姨您好,我是方雪的朋友,她出了点事,我过来通知你们一声。”
“出事?出事管我们什么事,死在外面我们都不管!”
谁知妇人怒目圆瞪,不仅不着急,反而幸灾乐祸地讽刺道。
“小雪出什么事了?”一道嘶哑的男声响起,不一会儿,一位身形消瘦的男人便战战巍巍地走了过来,与妇人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挂着满满的忧虑。
“小雪出了车祸……”沈觅看他两鬓斑白,想着方雪之前说过的话,猜想着他就是那个方雪口中疾病缠身的老父亲,心里不由得更沉重了几分。
“你说什么?出车祸了?!严重吗?!”男人闻言脸色一变,差点瘫倒在地,妇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满脸的嫌弃。
“不严重不要给我们说!我们可懒得管!自己本事那么大,被搞大了肚子,要是我,不出车祸也没脸活!”
沈觅的心里极度的不舒服,她以前当真不知道,方雪的家人对她居然是这样的态度,现在尸体躺在医院里无人认领,这位妇女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
“方雪她……伤重不治,去世了。”
老妇人闻言终于闭了嘴,满脸的不可置信。
“真的假的?你可别是来忽悠人的!”
而方雪的父亲,早就两眼一翻,险些昏了过去。
把吵吵嚷嚷的一家子接到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沈觅有些疲惫,不是长时间开车的那种累,而是突如其来的心累。
男子见了方雪的尸体,一声大哭,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路上吵吵嚷嚷的女人此时也终于没了冷嘲热讽,呆愣着说不出话。
沈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心乱如麻。
“是谁,是谁把我女儿撞死了?我非要他偿命不可!”妇人沉默良久,突然一声咆哮,坐地撒泼了起来,几位民警上去安抚都没用。
“姐,那人是方雪她妈?”赵子皓一阵蹙眉,跑到她旁边,小声问道。
沈觅点了点头,连答话的力气都没了。
“我以前还真不知道,方雪家里是这样。”赵子皓摇了摇头,一阵唏嘘。
看着撒泼的妇人和独自抹泪痛不欲生的男子,沈觅蓦地想起了方雪说的话。
存折只能亲手交给她爸,连她妈说都不要说。现在看来,好像有点理解她了。
闹腾了许久,方雪的母亲又吵着要肇事者出来说话。
“我的小雪死不瞑目,你们不把人叫来,休想我领走尸体!”
尖利的嗓门在偌大的医院里回响,惹得众人纷纷侧目,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看戏,议论纷纷。
赵子皓拿她毫无办法,只好答应将人带过来。
沈觅本想走,想着手里还有东西要转交给方雪的父亲,便耐心地在一旁等候。
实际上她也想看看这个肇事司机长什么样子,也想打听一下那人是否跟罗彦北有丝丝缕缕的关系。
妇人似是闹得累了,这会儿安静了下来,方雪的尸体静静地横在过道中间,格外的凄凉。
沈觅心里很沉重,毕竟方雪死了,是一尸两命。
没想到那些人会这么狠心,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若真是罗彦北这个心狠手辣的人渣,那她一定要活到罗彦北被法律制裁的那一天!
不知过了多久,一群人带着一个精瘦的老头过来了。
她打量了一下来人,发现他目光呆滞,衣衫褴褛,看起来都六十多了,而且整个人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本身就这样,精神有些恍惚,像傻掉了一般。
方雪的母亲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不顾民警的劝阻,一把扯住了老人的衣领。
“你这个老东西,自己不死,出来害人!我不管,你要么赔钱,要么赔命!”
老头被她的阵势吓坏了,后退了好几步,眸光中全是害怕和不安。
“一把年纪了还开车,存心出来害人是不是?你这种人,就该被撞死!去死,去死!”
一时间,妇女的叫骂声,方雪父亲的呜咽声,民警的劝说声,不断的在过道上回响,吵得沈觅的头隐隐作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妇女似是累了,恨恨的在老人脸上抓了几把,坐在一边直喘气。
民警劝说许久,她才答应租下个灵堂,把方雪的尸体先安顿下来。
“真是个赔钱货,死了什么都没留下,还得我出钱下葬!”
临走前,沈觅听到她这样骂骂咧咧着,心里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