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晚到方才,甄美好被这人折腾的一身疲倦,下车前,敷衍地问句甘信要不要进去看甘意,以为他现在在气头上,大抵恨不得放下她立刻掉头。
哪知,自动门打开后,甘信一言不发,大摇大摆地把车开进。
甄美好愕然转头,他目视前方减缓车速:“我自己的儿子,我为什么不能看他?”
进了门,甄美好发现宋莱莱恰好不在,蓦然松了口气,一转眼,从二楼楼梯边发现一只探出来的小脑袋。
小孩眨眨眼,小声问:“是谁回来了?是妈妈吗?”
保姆答:“是意意的妈妈和爸爸。”
甘意听罢,“蹭”一下窜出来,扭着小身子一步顿一下,从二楼下来,欢快叫道:“爸爸——”
甘信没想到小肉墩这么热情,一时更加受宠若惊,把迎上来的甘意拔地抱起:“哎哟,意意怎么又沉了?”
甘意的脸上还有结痂后没有完全掉下去的痕迹,甘信拿起孩子肉肉的小手臂看,又掀了掀他的衣服,浅粉色的豆疤零零星星地散布在这个幼小的身躯上,他不由心疼,脸色也越来越沉。
宋莱莱不管怎样自私,有句说他的话倒是对的——他除了五年前在甄美好身体里播了种,还为她和孩子做过什么呢?
甘意则嫌痒,拱啊拱的找甄美好:“妈妈——爸爸要脱我衣服……我不要他给我洗澡!”
甘信面黑,拍他屁股,状告的这么快,你还是我种不?
逗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甘信看天快黑下来,便准备离开,甘意捧着ipad在浴室里一边着急地探头探脑,一边懊恼,愿愿去了哪里?为什么呼叫不到他啊,爸爸就要走了……这下又看不到了!哎呀!
甄美好送甘信出门,发现甘意不见踪影,找了一圈,竟发现他自己一个躲在浴室里嘀嘀咕咕的,手里还拿着平板电脑?!
“意意——”
甘意猛然张嘴巴,瞪大眼,一副惊恐的样子,两手一背,把东西藏在身后:“我没做坏事!”
甄美好心想: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二话不说把ipad抢回来:“意意,去跟爸爸说再见,不许再玩了!不听话就没收!”
“妈妈,嗯……”甘意撒娇,“不行,我还要和愿愿用这个说话的呢!”
甄美好恍然,反应过来,垂头一看,才发觉到甘意方才是在对甘愿视频呼叫……不早不晚,偏偏赶着甘信在的时候非要和甘愿视频,这小家伙八成是打算让哥哥也见见爸爸。
甄美好蹲下来,耐心说:“意意……妈妈过几天就接愿愿回家来了,好么?现在先跟爸爸去说再见。”
甘意点点下巴,听话地拉住甄美好的手,从卫生间里出来,却不知楼下已是硝烟暗战,即将战火纷飞的状况。
宋莱莱逛街回来,心情不错,可一进门,居然见有不速之客站在门厅中央,笑容立刻牢牢冰封。
按照礼貌,甘信先打招呼:“宋姨,您回来了。”
宋莱莱抿直唇,打量他的眼神仍旧轻蔑,余光看到甄美好领着甘意下来,连忙对甘意招手:“意意,过来!”
甘意仰头瞅甄美好,仿佛在征求意见:“妈妈……”
甄美好说:“去跟爸爸说拜拜。”
宋莱莱低喝:“美好,谁跟你是一家人,你分不出来吗?”
甘意已经向甘信的方向跑到一半,被吓一跳,原地不动,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甘信不愿坐以待毙,上前几步,抱了抱小肉墩:“意意要做听妈妈话的是好孩子,知道吗?”
甘意连连点头。
宋莱莱望着他们三个,一口恶气出不来,踏着踢踏响的高跟鞋,气势逼人走过来,拉起甘意的手,头也不回地就向自己的房间去。
三天以后,甄美好按照和甘信的约定,答应他在这天下午把甘意送到他家,因为稍后公司里有个酒会,签约艺人都要参加,于是她便想就近把甘意送到电视台。
把甘意接出来的过程很不顺利,因为前几天甘信的到来,宋莱莱增强了戒备,整天呆在家里,怕她一不留神甘意就被自己带走了。
宋莱莱不再与她恶语相向,语重心长劝说:“美好,一个男人的容忍是有限的,你再不听我的劝,和甘信没完没了,你迟早要错过长山治彦……”
甄美好望着宋莱莱的眼睛:“我知道。我知道治彦现在是我最好的选择,但……甘信无论你怎样都是孩子的爸爸,最至亲的血缘关系,治彦和我就算在一起,也不可能忽略,就像我和美丽,与您一样。妈,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将来有一天,能够心甘情愿嫁给长山治彦,那就让我现在坦然地带着孩子面对甘信……这样,对长山治彦也更公平。”
宋莱莱似被说服,默默走开,末了道:“甄美好,你这些话,但愿不是你在自欺欺人。”
甄美好和甘意在甘信的办公室等他开会结束,脑袋里一直重复宋莱莱说的“但愿你不是自欺欺人。”
如果她真的在自欺欺人,她究竟为了什么?难道诚如甘信所说,借着孩子这根纽带,修补与他之间已经随着那盒石子而落入江中的感情?
她越来越惶然,越来越怕,怕自己的孤注一掷,最后落得个伤人伤己的悲剧收场。
甘意敏感地妈妈的愁容,拱了拱她:“妈妈,你在想什么?意意想尿尿。”
甄美好回过神来:“没什么,妈妈在想洗手间在哪儿,我也想去了。”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甘意说办公室不好玩,想要趴在窗台看下面,甄美好便带着甘意在走廊随意溜达,不多时,会议室的门也开了,甘意像只脱缰的小野马,一蹦一跳地找爸爸。
电视台里几乎人人都知甘信得了个活泼可爱的大宝贝儿子,却鲜有知道孩子他妈是谁,这下总算见着了,可得围观围观。
甘信刚刚开完的这个会,其实是临时召开的小半个高层会议,目的当然是处理他和胡哥在“夜色”酒吧起冲突的事件。
胡哥比他资历老,人脉广,关系硬,还顶着“受害者”的名字,需要接受处分自然是他,但许是台领导也深知甘信在制作节目上的潜力,何况胡哥这个当事人都不愿当面出席会议对峙,所以,台里的处罚力度并不很大,只让他做了内部检讨,而官方说法更是模棱两可,可有可无,还给龟缩的胡哥带了一顶“宽宏大量,不予追究”的帽子。
甄美好问起结果,甘信抱着甘意,摇了摇头,波澜不惊而温柔的眼神似在安抚。
桑泥从演播厅赶过来,跟甄美好和甘意打了招呼,对内部的判定结果表现出十足的关心:“甘道夫,怎么样?你没被、咔——吧?”桑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甘意倒是激动了:“桑泥姐姐,你刚才是在杀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