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您还说。”李清影娇嗔地噘了噘嘴,别有一番清纯的风韵:“研究起东西来就是废寝忘食,总是不注意身体。”
“李爷爷,您先吃点东西,我们替您针灸。”方进军圆脸上带着谨慎的笑,有点拘谨。
“你是小影说的那个方进军吧。”李正呵呵笑着:“一个普通的建筑工,求知上进,劳累之余还不忘记为别人解除病痛之苦,精神可嘉。”
“谢谢李爷爷。”方进军笑得灿烂,李清影在一旁扑哧笑起来:“看你美得,爷爷夸你两句就得意忘形。”
“我、、、、”方进军被调侃得立即又尴尬起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小影,女孩家说话文雅一点。”李正冲着孙女慈爱地笑了笑:“我说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刻薄。”
“不要紧,不要紧。”方进军一脸微笑地连声说道:“李姑娘是和我开玩笑。”
看着方进军一脸讨好的样子,就连沉思的凌威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方进军气愤地偷偷瞪了凌威一眼。
秦于夏在一边看着李清影和方进军说笑,轻轻咳嗽一声,站起身向李正微微行了个礼:“李教授,我叫秦于夏,比李清影高一届的校友,现在在建宁的一春堂实习。”
“一春堂。”李正上下打量秦于夏几眼,略感诧异:“曹一春的手艺在建宁可是小有名气,能到他的店里实习,你的成绩肯定不错。”
“李老见笑。”秦于夏说得彬彬有礼:“一起毕业的人我是前四名之一,其他三位开办了益仁堂,我选择在一春堂深造,希望手艺能更加精纯。”
“想法不错。”李正赞许地点了点头:“年轻人,创业固然重要,手艺也不能含糊。”
“爷爷,别光顾着说话,快点针灸。”李清影拉着李正的胳膊,让老人在一张沙发上坐下,笑着说道:“等会我还要和方进军到工地上替别人针灸,别耽误我的时间。”
“对对对,时间要紧,时间要紧。”李正满脸慈爱地呵呵笑着。挽起裤脚,露出有点红肿的膝盖:“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个多年以前留下的伤,发作起来越来越重。”
“您放心,我们慢慢帮您调理。”方进军一脸温和的笑,给人一种安全感,拿出钢针开始用酒精消毒。
“慢慢调理,说得轻巧,要多久,不对症有什么用。”秦于夏说得很慢,很随意,似乎是随口说说而已。可话中的意思却并不怎么随意,明显带着指责。凌威不由得瞥了他一眼,有其师必有其徒,秦于夏说话的神情和曹龙一模一样。想起曹龙,凌威皱了皱眉,暗暗思索抓个机会教训教训秦于夏。
“秦师兄,这是慢性病,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很难治愈。”方进军耐心地向秦于夏解释:“李清影和我提到过,李爷爷的病是原来留下的病根,长期体虚,外邪侵入,闭阻经络,气血不得行,属于中医痹症,采用温补元阳,活血化瘀,不知有什么不妥。”
方进军一副耐心请教的模样,然而秦于夏的神情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屑,淡淡说道:“知识是死的,人是活的,治病不能光凭书本知识,还要灵活运用,我在一春堂学的五行针法。利用五行的属性,结合中医天人合一的哲学,更好更快地治疗疾病。”
秦于夏有点得意地扫视一眼,盯着方进军:“你知道什么叫痹症吗?”
“知道。”方进军老实回答:“痹,即痹阻不通。痹证是指人体机表、经络因感受风、寒、湿、热等引起的以肢体关节及肌肉酸痛、麻木、重着、屈伸不利,甚或关节肿大灼热等为主症的一类病证。临床上有渐进性或反复发作性的特点。主要病机是气血痹阻不通,筋脉关节失于濡养所致。”
“书本知识不错。”秦于夏有一种谆谆善诱的样子,笑得自信:“痹症分为行痹,风痹,寒痹,湿痹,热痹,李老师是寒痹,於积不通,五行为土有病,用肝木疏导,木克土,激发肝经力量,再温补元阳,就会事半功倍。”
凌威虽然有点讨厌秦于夏的语气和态度,但对他的理论还是十分佩服,看来一春堂并非浪得虚名,五行针法不可小觑。
方进军拿着钢针看了看李清影,有点犹豫,李清影看了秦于夏一眼:“你说得有理,还是你来吧,我们学习一下。”
“这还差不多。”秦于夏伸手拿过钢针,露出令凌威讨厌的笑容,有点对方进军的不屑。凌威眉头皱了皱,紧接着又露出一阵微笑,因为他忽然发现了秦于夏致命的弱点,今天要让他为自己对方进军的态度付出代价。凌威绝对不允许谁欺负他的朋友。
“李教授,我们到卧室针灸,可以吗?”秦于夏扶着李正走向里间。方进军下意识地跟过去,走了两步,忽然想起秦于夏是有意躲避,明显不让他学五行针法的绝学。他的脸一下子煞白,自己没有进过学校,更没有拜过名师,秦于夏的不屑引起他深深的自卑,自卑得嘴唇微微激动地颤抖。
“方进军,冷静一点。”李清影理解地轻声安慰:“等会我进去学一下,以后再教给你。”
“不。”方进军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少有的冷漠,语气坚决:“我不会学,至少不会学从秦大公子那里来的五行针法。”
第八十五章 晕针
每个人都有自己处事的原则,方进军性格随和,谦虚好学,但不代表可以随便侮辱,尤其是在喜欢的女孩面前。他一直主张能者为师,但像秦于夏这样的师傅不稀罕当然秦于夏如此锋芒毕露得近乎炫耀,也是为了在李清影面前表现一下,顺便打击一下方进军,他有自信,方进军是一个靠自学的普通打工者,刚入门,在自己这样的高材生加名师指点之前,一定会知难而退。
“我先进去看看。”李清影看了方进军一眼,还是选择进去,她不想放弃学习五行针法的好机会。
方进军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但是他和李清影只是普通关系,不可能奢求她站在自己一边,何况是在替她爷爷治病。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方进军,你不用难过。”凌威手端着茶杯,忽然笑了起来:‘等会就轮到秦于夏难过了,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刚要提醒,他偏偏不给我们机会。““你说什么?”李清影刚刚抬起脚,立即又停下来,诧异地看着凌威。
“有白糖吗?”凌威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端过茶杯到饮水机里放出半杯温开水,扫了李清影一眼:“快点拿来。”
“在这里。”李清影把白糖递给凌威,继续疑惑地问:“你刚才说秦于夏犯了个错误,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你别听他的。”方进军拉了一下李清影:“木头就会胡说八道,开玩笑也不分场合。”
“你看我像开玩笑嘛。”凌威把白糖放进茶杯,轻轻摇晃着:“你们是不是觉得秦于夏说得治疗方法很有道理,很神奇。”
“是啊。”李清影脱口而出:“他本来就是我们学校出去的高材生,又得到名师指点,我们学校许多人都崇拜他,刚才的讲解滴水不漏。”
“滴水不漏?”凌威不屑地撇了撇嘴:“我看他是得意忘形,行医为了治病救人,而不是用来炫耀,我看还不如方进军。”
“你说清楚。”方进军迷茫地看着凌威,李清影更加疑惑,焦急地说道:“秦于夏的方案究竟哪里有错。”
“来不急了,把糖水端进去让李教授喝下去。”凌威语气忽然变得严厉:“就算稍微知道一点针灸知识的人都应该知道,李教授年老体弱,没有吃午饭,根本就不宜下针,刚才方进军说得对,应该先吃点东西。”
“晕针。”李清影忽然惊叫一声,端着茶杯快速冲进卧室。方进军脸色缓和了一点,拍了拍凌威的肩膀:“兄弟,谢谢你。”
“不用谢我,你做得就很对。”凌威笑了笑:“记得,要充满自信,你比秦于夏还要优秀。”
“是的,我很优秀。”方进军目光坚定,一刹那,他成熟了许多。自信是一个男人必备的素质。
“爷爷。”卧室内忽然传出一声惊叫,凌威和方进军一起冲进房间,李正教授脸色苍白,两眼紧闭,脸颊汗珠滚滚而下,仰躺在床上,李清影手里还端着半碗没有来得及喝下去的糖水。秦于夏呆呆站在一边,脸色很难看,原想露一手,没想到出现这种情况,从趾高气扬到一落千丈,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凌威下意识地要伸手施救,走到近前,硬生生刹住脚步,这只是针灸中的一种小意外,一般不会有大危险,可以让方进军展示一下,自己躲在工地里就是为了落个清闲,解开自己心中的结,显露身份难免引来麻烦,认识自己的人不多,但保和堂凌威的名头可是家喻户晓。求医治病的人一定会很多,就是那帮好奇的工人也不会让自己清闲,还没有从祝玉妍的事情中解脱出来,实在不想多事。
就在凌威一愣神的时候,方进军快速走到床前,吩咐有点惊慌失措的李清影:“把李爷爷放平,取下针,解开衣扣,保持放松,头部放低。”
这是对于病人晕针最起码的常识性急救方法,李清影当然知道,不过是当局者迷,关心过度,没有反应过来,方进军一提醒,她立即放下爷爷,拔针,放平,静静观察着老人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