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钩名钓誉。”陆明哼了一声:“我还以为这两个小丫头怎么高明呢,原来都是捧出来的。”
中年妇女原来还打算阻止丈夫说话,但见到记者以后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眼前的情形看起来就是一个很俗的宣传。原来也是慕名而来,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您说话要有凭据。”梅花见陆明一再出言不逊,有点不悦,淡淡说道:“我们好像没有得罪您吧。”
“凭据,眼前的记者不就是吗?”陆明大声说道:“对不起,我就是这样的脾气,你们刚才不是也承认治病没多大把握吗。”
刚才尚心怡是推脱之词,打算把陆明夫妇支开,没想到被抓了话柄,一时哭笑不得。旁边的一位年轻病人等得有点不耐烦,他可没有保和堂的人那么有耐性,大声对着陆明叫道:“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无理取闹吗,我们还等着看病呢。两位姑娘的手艺我们大家都知道,没得说的。人家谦虚一点都听不懂,白活了一大把年纪。”
语气带着点侮辱性,一下子把陆明的火气点了起来,转脸瞪着那位年轻人,冷冷说道:‘我看你也是专门请来做拖的,准备让别人采访,雕虫小技,不然你年纪轻轻怎么在免费的队伍里。““放屁。”青年人忽然暴跳起来,攥紧拳头挥舞了一下,看样子想一拳打破陆明的鼻子。陆明不屑地撇了撇嘴:“怎么?恼羞成怒,是不是说到要害了。”
旁边的记者神情变得兴奋起来,一位留着三羊胡子有点像艺术家的看了看那位青年:“这位老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是不是像这位大叔所说,专门替人家搞宣传的呢。”
“你、、、”青年把目标转向说话的记者,一拳向着他的摄像机砸过去。陆明伸手攥住那位青年的胳膊,青年身体瘦弱,挣扎了一下竟然无法挣脱,满脸通红,论力气他哪是一位山东大汉的对手。陆明随手一扔把他仍在长椅上,青年一下子又跳起来,方正的脸颊上带着一丝不甘心,但也无计可施,眉头愤怒地紧紧皱着。
“老实点。”陆明冷冷说道:“要是不想落个瘸腿胳膊折就滚一边去,不然我真的要不客气了。”
“您最好不要动手。”尚心怡忽然冷冷说了一句。
“为什么?他有很大的靠山吗。”陆明转脸看了看尚心怡,笑了一下,有点不屑。
“他没有靠山,但是他有暗疾,落水留下的毛病,现在正在调理。”尚心怡话音刚落,青年由于激动激烈咳嗽了一下,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尚心怡立即递过去一张面巾纸,柔声说道:“你小心点,我不是说了吗,不能生气,怎么不听话。”
“谢谢。”青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尚心怡向他招了招手,让他在桌前坐下,尚心怡开始替他把脉,她的神色冷静,丝毫不受眼前的影响,把脉就是要绝对沉静才能感受到病人体内气血的变化,她深得要领也做得很好。凌威在一旁暗暗点头。没想到保和堂除了梅花又能找到这样一位年轻人才,看来陈雨轩想不兴旺也不行了。
“有病就了不起了吗。”陆明可不理青年有病这一套,大声说道:“我最看不起利用自己的残疾四处招摇撞骗的家伙了。”
他还是把青年当着保和堂请来做宣传的无赖,话音刚落,尚心怡忽然大声呵斥了一句,语气寒冷:“住口,你凭什么侮辱他。”
“我怎么侮辱他了。”陆明微微一愣,指了指那位青年,不以为然。
“你知道他是怎么病的吗?”梅花忽然插了一句,眼光扫了一眼孙笑天,两位记者,还有陆明夫妇。
“怎么病的,你们刚才不是说落水的吗。”陆明浓眉皱了皱,有点对梅花的话不解。
“但是你知道怎么落水的吗。”梅花语气有点惋惜:“他是在一次洪水中救起二十几人的英雄,可是落下了一身毛病竟然没有部门过问,女朋友告吹了,家徒四壁,我们只能尽一点心意,免费治疗。”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三羊胡子的记者忽然恍然大悟:“你是叫李奋进吧,当时我报道过,你还受到市里的嘉奖,当时奋进两个字都变成了报纸的头条。”
“那些就不用提了。”青年丝毫没有高兴,反而有点忧伤,挥了挥手,笑得苦涩。
“对不起。”中年女子这时才感觉到丈夫的唐突,不好意思地对青年笑了笑,递过一张名片:“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谢谢。”青年接过名片看都没看一眼,但出于礼貌还是收进了怀中。
这样一来陆明也是趣味索然,有点尴尬,拉着妻子准备离开,他连诊病的心情都没有了。两人刚转过身,梅花忽然叫了一句:“二位留步。”
“姑娘,什么事?”中年女子转回来,温和地笑了笑。
“坐。”梅花指了指对面的凳子。中年女子犹豫了一下,缓缓落座,陆明也转身静静站在一旁。
梅花有点稚嫩的脸颊上一片宁静,观察了一会中年女子左手的脉搏,又观察了右手,问了一些简单的情况,面色一阵为难,默默把病人的手腕转向尚心怡,尚心怡观察了一会,也和梅花一样柳眉深锁,大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一起盯着梅花和尚心怡。
第二百二十五章 医者父母心(三)
陆明一口咬定梅花和尚心怡水平不行,免费治疗只是个钩名钓誉的事,梅花当然不服,她骨子里有一股傲劲,想拿出点真本事给对方看看,所以留下了中年女子,没想到一下子遇到了没有见到过的疑难病症,一时骑虎难下,眼角瞥了瞥凌威,凌威只是笑眯眯点了点头,并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姑娘,不用为难,有话直说。”中年女子倒是一点不意外:“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不是疑难也不会等到现在没治愈。”
“您说动过手术,看您脉象胞中空虚,应该是子宫切除。”梅花一边观察中年女子的脸色一边说话。
“说下去。”中年女子露出一丝微笑,梅花就从脉象上断定是子宫切除,可见确实有两下子,让她有了点信心。
“后来身体许多地方疼痛,青筋暴起,成条索状,坚硬,压痛弥漫而明显,接触皮肤无变化,活动受限。”梅花继续说道:“这不是风湿引起的,主要原因还是经脉受损,气血不通,淤积形成病变。”
中年妇女抬手摸了摸脖颈部位,明显有几条黑色暴起的筋。苦笑了一下:“这种情况四肢都有,现在向头面部发展,我以前一直忙没注意,只用了点消炎药,最近滴注了几次筋脉疏通的药物,反而越来越重。”
“脉弦细,舌头淡白,还是有点肝风内动,形成身体表面的游走性疼痛。”梅花柳眉皱了几下:“治疗方案是疏通经络中的淤积,平肝熄风,但由于四肢都有病变,可能要麻烦一点。”
“有把握吗?”陆明见妻子脸上露出笑容,高兴地询问了一句,弯下腰,一脸微笑。他是那种不记仇的性格,一些小事根本不放在心上,最关心的还是妻子的病情。
“应该有,我用针灸试试。”梅花语气有点犹豫。
“针灸?”陆明眼中光芒闪了闪:“听外界传言保和堂有一种神奇的针灸方法,不知姑娘说的针灸是否就是指那种方法。”
梅花脸色微微变了变,瞄了一眼凌威,但凌威只是静静坐着,胡子拉碴,看不出什么神情。她立即笑了笑,淡淡说道:“也没有什么神奇的,只是子午流注针法,一般教科书上都有,我们只是稍微有点心得而已,外面传说只是谣言。”
“我还以为真有什么神奇针法呢。”陆明有点失望地摇了摇头。
“您关心什么针法干什么。”梅花深思地看着陆明的眼睛:“只要治好病就是好针法,不是吗?”
“姑娘说的是,是我理解错了。”陆明呵呵笑了笑。梅花没有再理他,转脸望着尚心怡,轻声问:“你怎么认为?”
“这种病现代医学上叫血栓性静脉炎。”尚心怡思索着说道:“多数是由手术后失血耗气,致使血流缓慢,以及反复在静脉里进行注射,损伤脉络,气血凝滞淤积,脉络受阻,於邪留于脉络而诱发本病。”
“此病多数是因为静脉用药引起的,静脉用药是现代西医常用方法,所以古代中医典籍没有记载。”尚心怡低声和梅花说道:“我打算用四物汤活血祛瘀,再配上其他一些药物,应该有疗效。”
“药物我没有你在行,针灸也是和你用药一个道理,活血化瘀,但病情较重,恐怕要经过一段时间。”梅花低声喝尚心怡交流一下,遇到疑难病她们都是如此配合,好在针灸和药物没有什么抵触,不成在太大的分歧,这也是陈雨轩让她们两人一起做堂问诊的原因。
“你们并没有多大把握。”陆明在一旁忽然插言。梅花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人的听力如此敏锐,自己和尚心怡低声商量他都听得清楚,只好实话实说:“我们是第一次遇到,但是有信心,您也是知道,医生没有说包治百病的道理,而且您夫人的病已经根深蒂固,要想祛除肯定不是那么容易,我们会根据恢复的情况来调节用药和针灸的方法。”
“这么说你们还是没有把握。”陆明关心妻子心切,对两位年轻丫头还是心存疑虑,紧接着说道:“如果让你们治疗,大约多长时间见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