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母,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人皮粗肉厚,瞧把你贵客都刺痛了,不好意思啊!”
姚太太听了这话知道黄佩珊话中带刺,是故意想羞侮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干干地笑了两声儿。
“怎么会呢?亲家母,打牌,打牌。”苏利双手按压在姚太太的双肩上,然后,自己在姚太太的对面坐了下来,修长的美腿重叠,食指在自己面前的麻将桌上按下了一颗键纽。
麻将桌四面开了一条小小的长口,少顷,四排整整齐齐翡翠绿的麻将钻了出来,摆在了四个太太的面前,然后,就听到牌桌子里一阵又一阵刷刷刷地洗牌的声音飘上来。
丢了两颗骰子,顺了方向,姚太太一边取着牌,一边乐呵呵地笑语。“亲家母,自然一点,我们都是玩乐,别那么紧张,放松一点儿,追根朔源,谁不是从小地方来的啊?我当年跟着老江走南闯北,那时候,条件差得真想一头撞死,特殊时期嘛!老江被关在监狱里,我带着三个孩子只差没去要饭。”
“人啊!不可能富贵一生,也不可能穷困潦倒一辈子,风水还流转呢!”黄佩珊取着牌讥诮地笑语,大有走了很多路自有一番感悟。
“是啊!亲家母,这话简直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苏利拍了一下大腿,把手中的一张牌扔了出去。
“碰,七筒。”
姚太太只是听着,抿着红唇不语,袁太太的眸光却在她们三个人之间来回兜转,因为,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姚太太,你那时候家境也不好吧!好象老姚的家也在湖北乡下?”
苏利的意思是想说姚太太也是从小地方来的,何必自作清高瞧不起人?江夫人苏利这话有帮腔着黄佩珊的意思,当然,她与黄佩珊之间只有一些小的利益触碰,毕竟也是静知的妈,算得上是一家人,而姚太太就不一样了,这个女人城俯很深,比她要精明得多,而且,她们两家的恩怨不仅是怨于姚君辰那个新闻发布会,早在一两年前,江政勋与姚政委之间就有许多的政坛斗争,矛盾层出不穷,就在去年,江政勋还差一点儿把姚政委送进了监狱,幸好姚太太反应快,与老公商量了一个对策,连夜去找了老姚的恩师,开国元勋霍正东,可是,就在今年,霍正东逝世了,姚利宣的后台彻底垮了,没办法只能哭脸当做笑脸迎,希望能在江政勋怜悯中存活下来,政治斗争往往是十分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是,我们姚家的根是在湖北乡下,江太太,湖北盛产杨桃,很好吃的,改天,我让人给你运几筐过来。”姚太太只能吞下苦水阿谀奉承。
“好,好。”“江太太,我老家也是东北乡下的,哎呀!我们还真是一家人啊!”袁太太见疑插针,已经看到了妙头不对,及时表明自己的立场。
“哈哈哈!吃过苦的人就是亲。”苏利乐得眉开眼笑,瞧吧!老公在政界的地位能够呼风唤雨,这些昔日不把她放在眼里的阔太太们,如今就象一只哈巴狗,一个两个都在舔她的屁股呢!
“吃,东风。”“我胡了。”苏利一把推掉了面前的绿色麻将,笑得嘴都合不拢。
“一人两千,拿来。”她就象一个土匪一样,居然到袁太太手里去抢,姚太太毫不犹豫就甩了十张红色人头大钞过来。
什么一人两千?黄佩珊傻了眼,妈呀!她一个月只能存三百块,这两千,她要存多久啊!这是明目张胆的抢劫吧!
一张老脸倏地就拉长了,如霜打的茄子,白得有些难看。
苏利抬起眼,瞧出她的不对劲,伸脚在桌底下踢了她一下,暗自向她使了一个脸色,这破地方来的人就是小气。
尽管得到了亲家母的暗示,可是,黄佩珊还是心疼啊!再说,她兜里只揣了三千块,这一局就输掉了两千,还怎么玩?更何况,牌打大了,心理素质肯定就不好,输得令她心疼啊!她一直攥着心,无法放松心情,恐怕局局都会输?算了,还是不玩儿了,好吧!她咬紧牙关,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数了半天才弄出来二十张,捻着手里薄薄的十来张人头大钞,心头的失落感无限扩大,刚才还这么厚厚的一沓,现在,变得这么薄,心里真恨啊!早知道就不来了,再这么陪下去,她输得倾家荡产,恐怕这几位富婆还赢不高兴。
“来。给你。”苏利见黄佩珊如此小气,这戏是没法儿唱下去,只得阔绰地甩了一沓厚厚的人民币在她的面前,看得她心花怒放!
“这……亲家母……我。”黄佩珊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她再怎么脸皮厚,也是有尊严的,当着袁太太与姚太太的面儿,她也感到不好意思啊!
“出门的急,我带的现金不多,又忘记带卡了。”她灿笑着解释,满脸的不自然,姚太太只是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没吱声儿,心里明白这女人即便是带了卡,卡里的数字不会超过四位数字,那还是高估她了。
“等江萧回来,我问他还。”苏利其实也心疼自个儿这一万块,不过,算命先生说她今年走红运,这一万块借给黄佩珊,今晚,她肯定会赢回来,等儿子回来再问他要,也比较划算,这样想着,又一轮牌局开始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黄佩珊面前的钞票一张又一张地见少了,她手心背心甚至于脚板心都冒出一层又一层密密的冷汗,一万块啊!用眼睛瞟了瞟估计最多不超过十来张了,再输下去,苏利给她的一万块合上自己的老底三千块,一万三千块就快见底了,她的心开始扑扑地跳,越看越心慌,越慌就越要输钱,因为,注意力不在牌局上面,袁太太起初也乐呵呵地跟着江夫人笑,后来也笑不出来了,她也输得不少,再怎么拍马屁,那毕竟是钱啊!姚太太一直都闷不作声,现在,面色也越来越难看,她输的最多,江夫人苏利一个人赢了三家,赢得她开怀大笑,完全不遮扬自己的情绪。
真正庆殓了那句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黄佩珊的钱就快在彻底见底的时候,裴姨走了牌室,向江夫人请示了一句:“夫人,快开饭了,姚政委也过来了。”
裴姨的话解救了黄佩珊,她数了数自己面前的钞票,还剩九张,还好,足够回e市的路费了,她真怕自己输得连路费都没有了。
“江太太,你手气真好。”袁太太虽奉承着,但是,眼角已经没有了笑意。
姚太太到没说话,只是有气无力地推开了自己面前的麻将牌,反正,输出去的钱都进了江夫人鼓鼓的腰包,死硬了,今天是别指望捞回来了。
一行人挪移了阵地,走出牌室进入客厅,客厅里,两个身着军装的中年男人在佩佩交谈,笑声爽朗,只是,这爽朗的笑声背后的端倪与暗藏的汹涌波涛只有他们的两个枕边人才能清晰听得出来。
“姚政委,请上桌,今天,咱哥儿俩喝两杯,好久没这样开心聊天了。”江政勋请姚利宣移步,姚利宣哪敢不从,大伙儿围上了桌子,桌上的菜色很多,全是三珍海味,甲鱼汤,麻蛇丝什么之类的,总之,那些菜是黄佩珊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
有森山老林里的飞禽走兽,也有河里宝贝海鲜,所谓三珍海味就是如此吧!
“亲家母,别客气,都是自己人,也不要拘束。”苏利假意冲着大家乐呵呵地一笑,眼睛瞟了客厅隔壁的卧室。
“裴姨,去把老夫人请出来用餐,长期呆在卧室里不好,光钱都不充足呢!”
得到江夫人的指令,裴姨顺从地应着声儿,疾步奔进了卧室,片刻后,老夫人就被她抚着走出来。“妈。”江政勋见母亲大人走出卧室,急忙从座位上站起身,伸出手臂来搀抚老人。
“政勋啊!今天家里真热闹!”江老夫人仍然化着妆,看不出一丝的病态,只是脚步有点儿蹒跚,涂着口红嘴唇很薄,不过很有形,整个轮廓虽布满了皱纹,可是,可以隐约看得出来年轻时的容颜属于是小家碧玉型的姑娘,据说还是江南一带的官家小姐,小时候上过高等的私孰,还是坐着轿子去上学,她爸的资产能买半个中国,可惜,后来局势变了,江老夫人娘家的资产被全部没收,她嫁了一个特派员老公,在那特殊时期里,如果不是改朝换代,江政勋的父亲不会暴尸荒野,为了避嫌,江老夫人可是连丈夫的尸首都不敢去相认,朝霞代换了,呼风唤雨的娘家卫家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要不是仗着有一层老关系,新政策来临,江政勋是不会登上政治舞台的,所以,江老夫人身上布满了太多人世的沧桑与风霜。
她几乎快要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沧海桑田。
“他奶奶,这是静知的母亲,这是姚政委夫妻,这是袁太太。”苏利亲自为婆婆端来了一把椅子,搀抚着婆婆落座。
并为老人介绍了席桌上的客人。“老夫人好。”大家不约而同地齐声向这个历经了一个世纪沧桑的老人问好。
“你们好,你们好。”江老夫人咧嘴一笑,雪白一口牙齿露出来,刹是好看,裴姨为她剥了一只虾,在咀嚼着虾肉的同时,她也招呼着大家用餐。“随便用,别客气,我们江家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静知妈,来,我敬你一杯,静知很孝顺,你把她教育的很好,我孙儿江萧能娶到知知,是我前辈子修来的福气。”江老夫人青筋贲起的手掌端起一杯红酒,向黄佩珊说着敬语。
“老夫人,老奶奶,该是我敬你才对,谢谢你这么夸奖知知。”
得到老夫人的赞赏,说明她家静知真的不错呢!
“你们吃菜啊!袁太太,姚太太,利宣,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江老夫人的眼睛凝望向姚利宣,姚利宣标准的五官即时拉开。“当然不介意,老夫人。”
大家说着话儿,气氛很是热闹,黄佩珊、姚太太夫妇、袁太太分别敬了老夫人,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醉了,江老夫人本就有病,今天是破列给大家喝了几杯,都是酒精度数不高的红酒,香甜可口,她早已吃好了,坐在席位上看着大家吃喝,与大家一起聊天取乐,感染着大伙儿高兴的那份儿心情。
“江老夫人,我一直都嘱咐知知要孝顺你,你真不容易啊!一个人带大了这么多外,现在江家飞黄腾达了,你功不可没。”黄佩珊打着酒嗝儿,在苏利有意识碰了她一下胳脯后,她连忙与江老夫人闲话家常。
“唉!一言难尽啊!”回忆自己的一生,江老夫人只能用‘一言难尽’四个字来形容。“都过去了,不说了。”她摆了摆手,表示往事不堪回首。又将话题绕到了孙媳女静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