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爸。”她的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双双啊,你那边现在过的怎么样啊,是不是很辛苦,要不要爸爸汇点钱给你。”父亲的声音被他刻意压的很低,像是某种提防,生怕被人听见。
“爸,我一切都好,不用汇钱给我,你们那也不容易。以后没事,你还是不要打电话给我了,免得被她知道不好。”
陆双的语气平淡的不能再平淡,就仿佛在谈论别人家的事情一般,和她毫无干系。
这样的对话开头,在几年间已经发生过无数次。陆双倒是没有特别在意,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如常的走出电梯。
“双双啊……”手机另一头的男人十分无奈,事实一切都如自己女儿所说的一样,他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爸,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你并不需要感到愧疚。”心如止水也不过如此。
“双双啊……其实,你阿姨没真的想针对你,你要是有空,就多回家看看。”他的话语苍白,犹犹豫豫的就是怕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恩。”很多事情听多了,她也便习惯了。
没想,她话语刚落,就听到手机对面凌乱的嘈杂声,而后,那边传来了一道尖酸刻薄的声响。
“诶呦,这可不是陆双嘛,怎么?又来问你爸要钱啊。不是我说啊,你这个人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天天问家……”
听到声音的一瞬间,陆双拿下手机,直接按下红色的挂断键,表情冷漠。
那个女人的声音实在是太聒噪了。她从来没兴趣和泼妇讲道理。
电话的另一头,听见手机里机械的嘟嘟嘟,祁萍气的一甩手将手机扔到茶几上。
刺耳的碰撞声,惹人心烦。
“陆德海,你看看你这个宝贝女儿什么态度,有女儿这么对自己妈妈的吗,啊?”
坐在沙发上的陆德海无能为力的佝偻着背,不应不答。
他这样的态度,反而增长了女人嚣张的气焰。
“每次问你,你就不说话,不说话,你有本事不说话,你有本事别打钱给那个死丫头啊,你们陆家的,各个都是赔钱货。每次还偷偷摸摸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你。阿明这边过两天还要交出省写生的钱,你别给我起什么歪心思,处处让我添堵。”
沙发上的男人原本紧握的拳头,自听见儿子的名字后,渐渐放松下来,许久才开口说话。
“是我打电话给她的,双双没问我要钱,她说她不缺。”
打从一开始,身边的女人就对陆双的存在感到十分的反感,可偏偏她又给他生了个儿子,老母亲因为这件事,处处维护她。
陆德海没有想过,其实说到底,他本身,也就是个重男轻女的主,不然也不会任由这个女人在这个家无法无天。
“哼,我都说了,你这个宝贝女儿生的这么狐媚,还怕没钱吗。就你天天知道瞎操心。”
吐完心中的不快,女人冷哼一声,往卧室走去。
陆双这边挂断电话,一如既往的清冷面容。
她的生母在生下她的几年后,就因疾病而离开了人世。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陆双便跟着父亲,两个人一起生活,虽然并不富裕,但是一切都安谧的让人舒心。
直到十七年前的那个夏天,一个女人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婴儿,就这么直接闯入她平静的生活。
那时候,五岁的她还不懂,为什么这个女人处处不好,父亲却每每都在忍让,奶奶即便生气到不行,也还万事都迁就她。
后来,她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婴儿,那个已经成为了父亲的儿子,奶奶的外孙的男婴。
慢慢长大,她也渐渐学会隐忍,只要不和那个所谓的弟弟争,只要处处谦让,她依然可以在那个家生活下去。
高考那年,她其实很开心自己能考上z大,当她以为一切都能再次开始的时候,那个女人竟然反对她去读。
理由不过是因为她想让陆明去上一所私立的中学,恰巧这所中学的学费,价格不菲。
彼时,陆双终于真正意义的明白到,寻事生非的人,无论你如何晓之以理,都是劳而无功。
最终,大吵一架后,不欢而散。
陆双其实并不想去回忆当时所发生的种种,因为人生阴暗也不过如此。
在那短短的两个月间,她几乎干过所有她所能做的工作,包括酒店的服务生,包括红灯区的前台,包括女教授的裸模,只为了凑足那几千块钱的学费和生活费。
再后来,她就变成了现在的陆双。
走出酒店大门,冬夜,寒风瑟瑟。
将外套的拉链拉到顶,两臂环胸,盯着路面,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没多注意四周的情况,直到鼻尖传来浓重的烟酒味,她抬头,才发现自己被两个醉汉挡住了去路。
“诶呦,这还有个小妹妹呢,长得还挺标致,要不要和哥哥我玩玩儿?”其中一人上前就想搭上陆双的肩。
她一个侧身,敏捷的闪过。
酒店周围经常会出现这样的醉酒痴汉,陆双见怪不怪,自顾自的绕开身前的两个男人,打算离开。
只是那人右脚一迈,整个身子平划,再次挡住她的去路。
“小妹妹别走嘛,陪哥儿两个玩玩儿嘛,我保证,今晚可有你快活的。嘿嘿嘿。”
不堪的话语传进耳廓,陆双终于忍不住的皱眉,吐出一个“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