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针指向十一点的时候,他于终忍不住皱着眉问:“她在哪儿?”
“根据两小时前传来的消息,她在沙树路上一家叫夜色风情的酒吧。”洛霄答得流利。
“酒吧?”他眉头拧得更紧,“让他们清场。”
“你让我把人撤回来了,所以现在那边一个都没有。”妖孽男似笑非笑。
纪云翊一个转身揪住他的衣领将他压在墙上,眼里一片暴涨的怒气:“你知道她去酒吧不告诉我?”
洛霄看着面前像凶猛动物又带着孩子气的男人,憋着笑道:“我记得谁说过,不想知道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他被自己说过的话哽住,无法反驳,只狠狠地瞪他一眼,甩门而出。
夜色风情。
震耳欲聋的音乐,热情舞动的人群,还有迷幻而昏暗的灯光,让人可以藏匿其中,像是一个巨大的茧,用它的热闹和喧嚣将羸弱的灵魂包裹起来。
阿洁曾带韩单来过这儿,那时她刚离婚,对感情失去信心。韩单则在一旁作陪,看着这个白天刀枪不入的女子坐在角落里一边喝酒一边流泪。
而此刻,她坐在相同的位置上,看着面前的第六杯“蓝色妖姬”,有些恍惚。
“这杯酒是那位先生送您的。”服务生附在她耳边,仍需要用大喊才能听见。酒精穿过四肢百骸,让人的思维陷入一种亢奋和迟钝并存的状态。她随着服务生的手指向那边看去,一个身穿花衬衫的男人冲她摇摇手。
“我……不想喝了。”她抬手将那杯酒放回到服务生的托盘上。小伙子有些为难的看着她说了些什么,她费力的想要辨别,但听不清楚。头有些晕,她晃晃脑袋,想要在回家前保持清明。
“结账。”她摸出钱包,身旁的位置上却有人坐下。
刚才的花衬衫冲她举杯,凑到她面前道:“小姐,赏脸一起喝一杯。”
这句她听清楚了,摆手道:“谢谢,我已经喝多了,该走了。”
那人不依不饶,伸手抓过她的胳膊,贴上身来:“不喝酒那就跳会儿舞吧?”
“我不会。”韩单甩了两次却没甩掉反倒被抓的更紧,她心下懊恼,放开嗓子喊道:“放手!”
谁料花衬衫变本加厉,揽上她的腰:“别生气嘛。”
韩单酒意上涌,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包里的防狼喷雾,索性抬腿对着那人的小腿狠踢一脚,只听那人一声哀嚎,撞翻了一旁的服务生,托盘上的几只杯子坠地,酒洒在一旁的人身上,引发了一阵躁动。她掉头便走,步伐摇摇晃晃。
“他妈的!给老子抓住她!”花衬衫恼羞成怒的吼。
正好在音乐中断的间隙,所有人都好奇的看过来,连追光灯都照向这边。男人面目狰狞,一瘸一拐的冲上来,伸手抓住韩单的头发将她往后扯。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她身边闪过,一拳打在花衬衫脸上,直将他打翻在地,然后拉过惊魂未定的韩单便往前走。
她踉跄地跟着,脑袋里一片混沌。
耳边嘈杂的声音通通消失,舞池里拥挤的人群也成了虚化的背景,只有抓着她的那只手,有力而温暖,仿佛是她与这世界唯一的牵绊。
回望,视线零落成缓慢定格的画面。
挂着两行鼻血怒吼的花衬衫,许多面目凶狠的男人涌上来,被黑衣男们拦住,双方大规模的动起手来,不安的人群在尖叫和推搡。
穿过舞池,抵达门口。
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她大口喘息,仿佛从溺水中逃脱。
“喝够了?”男人并不放手,只冷冷地看着她。
她仰起头,仿如梦醒,试探似的轻声唤道:“纪云翊?你饿了?”
他的脸黑了几分。
“早知道就不收你钱了,又挑剔,又小气,又难伺候,脾气又差,还像个地主……”她扳着指头数落。
一旁的洛霄轻笑出声,几个贴身护卫的黑衣男低了头忍笑很是辛苦。
纪云翊眉心一拧,恨声道:“我不饿!”
闻言,她怔了片刻,抬头问:“那为什么来找我呢?”
在夜色里,她的眼里氤氲着一片湿漉漉的雾气,宛如迷途的孩子,无法寻到归家的路。
他眼底最后一丝愠怒烟消云散,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她任由他拥着,阖上眼,反复呢喃同一句话,直至失去意识。
“你不该来。”
世界变成一片浩渺的海,而自己则是深海中的一尾鱼,漂浮、翻覆、沉溺。
时光打了结。
梦境与现实重叠错落,遥远而模糊。
依稀是白驹未逝,容颜未老的年华,只要睁开眼仍能清楚的看见夏夜里璀璨的星河。
也是这样的恍惚,这样的迷醉。
是谁曾给予这样的怀抱?
温暖安然,还有衣服上缭绕的淡淡气息。
是谁曾在耳畔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