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腰去捡,视线模糊成片片水光。
好几支笔滚进沙发底,霍东霓只好跪在冰凉地板上伸手去捡, 余光里, 女人的高跟鞋走到办公桌前, 手拨弄着兰花的叶子, 自言自语:“真是的,他一定是忘记浇水,我这么宝贝的花交给他也不细心照料。”
将鸡零狗碎的东西全部塞进书包里, 除开那盒治腹痛的药,被她留在沙发上,没有带走。
霍东霓离开时, 那女人还在拨弄几盆名贵兰花。
外间春夜冷风料峭,空气干燥, 所有凉意从校服领口灌进去, 霍东霓双手抄进两边宽松的校服口袋里, 头颅垂得低低的,看着街道地板纹理行走, 注意到暗灰色糙面中有细碎颗粒灰尘团积。
霍东霓觉得眼窝发酸,心头涨得她很不好受,不停地去想和他相处的画面,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他抱她,吻她, 抚摸她,却从未提及过喜欢二字。
那她算什么呢?
在那个浑身名牌的成熟女人面前,她就是个笑话,还是个卑劣的第三者?
手机响了。
霍东霓从兜里掏出来看,是顾惊宴打来的微信语音。
她盯着纯黑的头像,两秒,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了红色的拒接按钮。
那边很快打来第二通。
再次挂断。
没有第三通。
却接连发来两条消息,【?】【霍东霓?】
顾惊宴将一双橄榄色手套往桌上一扔,站在窗边看手机,屏幕上一个格外醒目的红色感叹号,——“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很好,她拉黑他。
生平第一次的稀罕体验。
他从手机上移开视线,去看站在桌前给兰花浇水的女人,“段音,在这里等我的那个女孩,你是不是和她说了什么?”
段音浇水的动作一停,搁下水壶,用手撩着头发朝男人一笑,“能说什么,就问她你去哪儿了,然后顺便告诉她医生的私人办公室不留患者休息。”
段音静静地看着男
人,看他的薄唇崩成一条线,周身阴冷之余就是渗人。
她又笑笑,“怎么,不是患者?”
男人不语。
下一瞬,抬脚往外走,段音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惊宴,你去哪里......诶,顾惊宴!”
霍东霓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车。
站在公交站的广告牌前,光线从后方打来,前路是空旷的马路,暗沉沉的夜色,偶尔有一辆车子如游鱼般迅速从面前穿梭而过。
有一辆海蓝色机车疾驰过来,速度非常快。
霍东霓下意识地往后退,在那机车嗖地一声从面前骑过时,还是卷来一阵风,将她耳边没扎上去的碎发吹得浮动不停。
那车在前方紧急刹车。
机车上的人利落地一脚踢出停车支架,停稳机车后,长腿往后一跨下了车。
然后,朝她走来。
霍东霓在风中微微眯眼,去看来人,高高的个子,腿长,一身黑色,黑夹克黑裤子,连脑袋上戴着的头盔都是黑色的。
那人靠近,在她面前停下,全包的头盔使得他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很亮,双眼皮。
霍东霓站在阶上,他站在站台的阶下,刚好与她的双眼处在同一水平线,然后她听见这人带着点笑意问她,“霍东霓,哭了?”
她眼尾是泛红的,当下有种难以言状的羞辱感,她的自尊心使得她没好气地回:“关你什么事儿,我又不认识你。”
那人笑着取下头盔。
沈焕?
霍东霓上下打量他,看他黑色夹克上全是扎眼的铆钉,又看一眼不远处停车的炫酷机车,有些吃惊:“你怎么这么......”
沈焕笑:“非主流?”
她摇摇头:“倒也不是,就是感觉和在学校里不一样。”
沈焕是一中实打实的校草,是那种很能拿得出手的阳光少年长相,可是人太渣,女朋友换得比衣服勤快,只要是有点儿姿色的都能玩上两天。
沈焕抬腿,将脚踩上台阶放在她脚边,抱着头盔朝她露一口晃眼的白牙笑。
他说:“走,带你兜兜风。”
霍东霓的手攀上背包带,缓缓收紧,语气也是迟疑的:“可是这么晚,去哪兜风?”
沈焕用手一指,“你家在那个方向吗,这个点儿没公交车了,我送你回去,你就当顺便兜
风吧。你放心,我虽然花心,但是也算半个好人,从没做过缺德事儿强迫过谁。”
此时的余光里,一道刺目的车灯光线刺破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