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2 / 2)

身为当事人,他感觉的最清楚,小孩儿摸的那一下的力道其实非常轻,轻的像是雨后尾梢掠过水面的蜻蜓,只触碰了不到一秒就悄悄离开了。

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下,但大概是由于猝不及防地满足了他心底长久压抑着的想要被人触碰的渴望,留下的触感异常鲜明。

软的,温热的,像是某种自投罗网的小动物,试探性地对着还没长成的猎食者,伸出了自己毛茸茸的小爪子。

第125章 给我摸一下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里, 江忱脑海中什么都没有想。

眼前比自己小了两岁小少年精致又漂亮, 全身都带着长年被娇养出来的天真和贵气, 穿着印着小土豆的睡衣,有些瘦,但不是他这种因为缺乏营养导致的不健康的瘦弱,而是一种清贵的娇弱。

脸颊倒是有些小孩子的圆润,黑眸纯粹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像是他在偏僻落后的洛兰达洲偶然见过的一弯湖泊,安静又清透,湖面轻轻一戳就会碎成无数波光粼粼的碎片。

长途奔波后被带着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他的精神已经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疲惫和紧绷中,然而在和眼前这个小少年对视的短短数秒里,那股焦躁的感觉忽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在看到小少年的片刻, 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在心里扎下了根。

不过,即使因为生活经历的缘故相比较同龄人十分早熟,江忱归根到底还是只是十二岁大的小孩子, 连身体都没有发育完全, 当然也理解不了另外一些更加复杂的感情。

只是看到喜欢的东西,下意识……想要得到罢了。

小孩子直来直去的思想,比起成年人来,有时候会更为接近兽类的丛林法则。

原本他对于来到苏家这件事是带着抗拒的,曾经寄人篱下又被背叛的经历不可避免地给他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让他反射性地对进入一个新的家庭感到抗拒。

只是如今没有更好的选择, 比起被小叔叔丢弃在洛兰达自生自灭, 他没有理由拒绝愿意帮他把父亲遗产夺回来并且抚养他的苏父。

听说苏家还有个独子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担忧的。

比起亲儿子来,一个外人的分量无疑是要轻很多,即使苏父因为他父亲的缘故对他怀着仁慈的愧疚,但要是苏家的小少爷不喜欢他,排斥他这个外来者,他的处境也很难好到哪去。

……不过,怎么也坏不过原来了。

然而事实上,他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虽然这个小少爷看起来和自己想象中一样娇气,但性格却也很乖。

他似乎并不讨厌自己,看着他的眼神亮晶晶的,还伸手摸他的脸,轻轻的一下,不带有任何恶意。

刚刚碰在他脸上的属于另一个的体温,不仅没有让他产生被别人碰触的不适感,还一下就被安抚了下来。

好像他走过那么久的路,只是为了找到一个人一般。

现在,他找到了。

苏父见他一直盯着苏断看不说话,还以为他不舒服,犹豫了几秒还是隔着衣服碰了一下他的肩头,有些生硬地说:“阿忱,不舒服要说出来。”

江忱的父亲江祁,当年是跟着苏父一起从出国的打拼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说是上下属,但两人其实已经算是半个兄弟了,江祁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和江忱的母亲离婚后更是钻了牛角尖一般,一心扑在了工作上。

苏父之前就感觉不妙,劝他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但江祁却异常坚持,最后因为过劳猝死,似乎也并不让人难以置信。

人是在自己的公司没命的,于情于理,苏父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他对江祁,永远是怀着愧疚的。

去年江祁猝死后,他就想把被留下来的江忱接到家里抚养,只是江忱到底还有亲人,他和江忱的父亲关系再好,也不能越过血缘关系去做这些。

其实也不是绝对的,托托人找找关系还是能把江忱的户口移到他这里的,只是当初他问过江忱,这个孩子更倾向于跟着堂叔。

他于是就没有过多插手,也不去打扰江忱的正常生活。

结果没想到江忱的那个堂叔竟然这么迫不及待,抢了江忱身上的遗产后就把他扔到了偏僻的洛兰达洲,只留下了基本的生活费用。

洛兰达不仅地理位置偏僻,而且经济落后,风气也很差,抢劫和偷窃是司空见惯的事,是有名的“贫民区”,可想而知江忱在那个地方过的是怎么样艰难的生活。

说起来也是他的错,自从江祁出了意外后,公司那边就有些应接不暇了,再加上有些股东因为这个契机蠢蠢欲动,境况就更加复杂了起来。

他去年一整年忙的头晕脑胀,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一直没想起来让人盯着江忱那边,才让江忱受了这么多苦。

一直到前几天江祁的忌日到了,他才想起来江忱的存在,匆忙让人去查了一下江忱的现状。

江忱的那个堂叔既然能做出抢侄子遗产的事,当然也不会让江忱接受到什么好的教育,江忱被扔到洛兰达之后就没上学了。

不过好在耽误的时间不算长,小学的课业并不重,只是一年而已,想办法给江忱补补课重新找个小学送进去就行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麻烦的是江忱身上的病。

不能碰人,一和人产生肢体接触就会出现不良反应,头晕、呕吐都是轻的,最严重的情况不排除肢体性休克,危及生命。

苏父天生是个木头桩子,没有什么细腻的心思,带着江忱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和他解释的那些话他其实并没有完全理解,大概只知道是牵涉到心理方面的因素,和江忱过去一年的经历有关,没有么好的治疗办法,只能等江忱自己走出去。

他们能做的就是对这个孩子多一些耐心和关爱,让江忱能够重建对人的信任。

听见苏父的问话,江忱怔了一下,将视线从对面的小少年身上移开,这个清瘦的少年抿了下嘴唇,说出了进入苏家以来的第一句话:“……叔叔,我没事。”

声音很轻,带着稚气,乍一听和平常的小孩子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字与字之间的停顿有些别扭,好像说的很不习惯似的。

也不知道多久没和人交流过了。

苏母的眼神变了一下,她原本就是个很细腻的人,又被苏父保护的很好,天性中还残存着没有被磨灭的柔软,在面对幼小生物的时候,十分容易同情心泛滥。

具体表现于,要是苏断不小心摔倒了,她会因为崽崽受伤了哭得比苏断还伤心,吓得苏断不知道怎么继续哭下去,只能抹抹眼泪,反过来安慰自己的母亲。

……大约也算是一种比较独特的哄孩子的方式了。

江忱一开口,小朋友乖巧中带着艰涩的语气,像是孤零零被抛弃的幼崽一般,被也不知道戳中了苏母的哪根神经,让她一下子就心疼起来。

听到苏父的问话,意识到江忱可能有些特殊的地方,苏母也忍不有些紧张起来,将乱摸小朋友的儿子搂住,往自己的方向抱了抱,按照苏父的话又问了一遍,不过比起关心也是硬邦邦的苏父而言,她的话可就软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