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最近出了件大事,南海附近传出了鲛人出没消息,据说还有修士亲眼目睹,并得到了几颗鲛人的鳞片。
传说中吃了鲛人的肉可以长生,虽然因为鲛人灭绝的早,这一说法的真实性从没得到过证实,但并不妨碍整个天师界因为这个消息而陷入轰动。
修真一途,修到最后追求的也不过是长生两字。
修士修炼到极致便能渡劫羽化成神,这在古荒时期并不是一个传说,然而随着天地间灵气的日渐稀薄,时至今日,修士能拥有五百年的寿命就能称得上是天纵奇才,所谓的“飞升永寿”只能从古籍中才能窥见一二。
天师界因为鲛人的出现掀起一阵波涛暗涌,无数天师世家和宗门都或高调、或悄无声息地派了人去南海进行查探,其中不乏许多已经避世不出的老怪物。
然而这只是明面上的,实际上,除了人类外,许多妖怪也都悄悄潜伏到了南海一带。
人妖虽然殊途,但不可否认的是,人类走上修真之路和妖怪修炼的最终目的实际上是一样的,都是追求更力量以及更长远的生命。
妖怪如今在人界虽然十分式微,但也有一部分是有真本事的,而且它们不像修士一样多少会顾忌到科宣局的存在,行事更加随心所欲,是南海最大的变数。
长生的诱惑像是冰冷的黑夜之海中的灯塔,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无数渴望找寻到真相的修士和妖怪如同窥见了光火的飞蛾般,趋之若鹜的向着那里赶去。
这么多修士和妖怪聚集在南海一片,万一出现什么问题,很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天师界的格局,作为名义上统筹天师界事务的政府部门,科宣局也不可避免的因此陷入了忙碌,往南海抽调了相当数量的人手,生怕局面失控。
人手不足,局中需要处理的事务还成倍增加,因为工作性质特殊而大部分时间都比较懒散的科宣局员工们终于体会了一把社畜的工作状态。
就连谈了恋爱后仗着职务之便习惯性迟到早退的临局长,也极为罕见地开始加班。
虽然加也只是加不到一个小时,但已经足以说明科宣局现在究竟有多忙了。
顶头上司都要加班,苏断这个小助理理所应该当也逃不过。
虽然临烛的意思是让他先回家,但苏断当然不是那种把对象丢下独自工作的土豆精,当然是要留下来陪对象一起加班。
现在是寒冬,天黑的早,两人只是多在科宣局多处理了半个小时的事务,天色就已经暗了下了,沉郁的天幕笼罩下来,衬得地上刚落的蓬松的白雪莹莹发着光。
临烛将手中的文件收起,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结着冰棱的枝桠,那冰棱十分透亮,映出他半边深邃的脸庞,临烛平静地和里面那双黑沉的眸子对望一样,很快把视线移开。
他看想还在低着头像个小蜜蜂一样勤劳忙活着的苏断,忽然开口:“断断,你想去南海吗?”
“嗯?……”苏断傻乎乎抬头,呆了下,随即一脸警觉地问:“那边出事了?”
现在这个局面科宣局就已经很忙了,要是再出事,恐怕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了!
一想到这,苏断就忍不住有些忧心忡忡。
临烛摇头:“没有。”
苏断这才松一口气,疑惑地问:“那去南海干嘛,那边不是正乱着……想去的话,我们可以等到事情过去了再去玩。”
临烛看向他,略顿了顿,轻声说:“传说食鲛人之肉可以长生——”
“……你想长生吗?”
按理说这应该是一个不需要问出口的问题。
他是妖怪,一只长出了九尾的大妖,此后的寿命与日月山河同数,他不是一只对感情随随便便的妖,既然选择苏断做自己的伴侣,当然不会只让这个人只在自己生命中停留一段短暂的时光。
但他还是问了。
带着或许只有他自己能品出来的一点儿试探的意味。
苏断因为这个问题怔了下,垂着头慢吞吞的思考了一会儿,才认真地回答:“都可以。”
“……你做决定就好。”
梦里的故事再长远,也终归不是现实。
他是颗很随遇而安的土豆,就像当初系统突兀的出现,要是换一个人,不说会完全抗拒,也很大概率会警惕一段时间,怀疑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之类的,但他只是稍微惊讶之后,就非常配合地听系统的安排开始做任务。
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既然改变不了什么,就干脆顺从。
就像现在,他其实差不多猜出了一些东西,但因为觉得现在这种生活也不错,所以并不急于去打破它。
但如果临烛想要换一种方式的话,他也不介意满足爱人的需求。
临烛定定看着他,黑眸中划过许多复杂的东西,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对苏断的回答发表什么意见,只是伸出手揽住眼前身形清瘦的黑发人类的腰身,从侧面把他抱入怀中,手指贴在他腰侧,即使隔着冬日厚实的衣物,触感也仿佛十分鲜明。
将黑发人类以这种完全掌控的姿势圈到怀里后,临烛缓缓低头,伸手将苏断脑后微长的黑发往旁边拨了拨,在那一截细嫩的脖颈上,清瘦凸起着的后颈骨上微微一咬。
像是野兽留下了一个圈地盘一样的标记。
…………
最终,临烛还是没有想办法延长苏断的寿命。
不过倒是想办法帮他停驻了容颜,让他的容貌一直保持在二十出头的时候,一直到寿命终结,都是他们刚相遇的模样。
离开的时候,苏断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痛苦,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困极了,灵魂沉沉地往下坠,要闭上眼去做一场长久的、无法醒来的梦。
——至少在这个世界是这样。
“你会、来找我吗?”苏断被人身的临烛用最亲密的姿势抱在怀里,一只手搭在伏在他腿边的本体狐狸毛茸茸的脑袋上,眼睫低垂着,困乏感让他连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的:“不、不来也没关系,我会去、找你的……”
“会。”临烛沉声说,“乖一点,别危险的事。”
“嗯……”苏断像以往一样,乖乖地答应了一声,但那一声实在太轻微,以至于他很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