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嘴里叼了根牛肉干,有些含糊不清地应道:“不记得了。”
谢万金抬手摸了摸下巴,思忖着问道:“那你父母是什么人?”
小姑娘眨了眨眼,还是那句“不记得了。”
“得。”四公子算是看明白了,“你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是吧?”
小姑娘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眸子里笑意流转,嗓音都比先前甜了许多,“是的呀。”
“行,那你以后就叫不记吧。”
谢万金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压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小姑娘愣了愣,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你能给我起个稍微好听点的名字么,爹?”
谢万金听她好几声爹,从最开始的震惊难以置信,到现在“不就是当爹吗”情绪转换的十分自然,笑着开口道:“为父觉得不记这个名字就很好听啊。”
小姑娘转而看向容生,委屈巴巴的喊了声“爹爹。”
“嫌不记不好听?”?国师大人神色漠然道:“那就叫狗子吧。”
谢万金笑得撞到容生肩膀上,“行,狗子这名儿妙,相当妙,比我那不记朗朗上口多了。”
“不!不要!”小姑娘连忙开口道:“我现在觉得不记挺好的!爹,我不要叫狗子!”
四公子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静下来,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为什么叫我是叫爹,叫他却叫爹爹?”
不记看着他,面色微妙道:“不叫爹爹,难道我叫他娘吗?”
小姑娘低声道:“总不能两个都叫爹吧,得有点不一样才晓得在叫谁啊。”
“娘?”谢万金直接略过了他后面那句话,笑得差点岔气,转头同容生道:“容兄,恭喜你啊,喜当娘!”
容生抬手作手刀状就要往四公子脖子上砍。
谢万金见状连忙握住了他的手,“玩笑、玩笑而已,容兄何必当真呢?”
容兄幽暗看着他,还没开口,便被一旁的不记抢了先。
小姑娘一边咬着牛肉干,一边道:“我不是开玩笑啊,我很认真的。”
谢万金闻言,生怕国师大人气的起杀心,连忙伸手扶额,“我头晕,怎么回事?我这头怎么忽然这么晕?不行了,我得睡一会儿。”
说完,他直接两眼一闭倒在了容生身上。
国师大人的手刀愣是没有落下的机会。
他垂头看着谢万金,没再有什么动作,只是语调微凉道:“你睡吧,我一定让你再也醒不过来。”
“这么说……我能睡一路?”谢万金一点也不怕他放狠话,闭着眼睛说道:“那可太好了。”
容生一时无言,垂眸看了一眼靠他极近的谢四,想伸手把他推开,手都抬起一半了又放了下去。
算了,靠就靠吧。
又不是没靠过。
他这样想着,忽然发觉有一道目光一直看着他们,不由得抬眸瞥了边上的不记一眼。
小姑娘朝他做了个鬼脸,而后转身面朝车厢,小声道:“连看都不给看,小气!”
谢万金原本是在装晕,谁知道装着装着居然真的犯起困来,这么枕在容生肩头睡着了。
许是这些天着实太累了,四公子在车厢里竟然比在帐篷的时候睡得更沉,还迷迷糊糊的做起乱七八糟的梦来。
他梦见了自己还在帝京的时候,身在锦绣高阁之中,屋里暖玉生香,美人歌舞悠悠,一群狐朋狗友正在推杯换盏,高声笑语着哪家歌舞坊又出了个新绝色。
谢万金在梦里快意潇洒,实际上身子却冷得一直往容生边上缩,原本只是枕着他的肩膀,到后来竟直接伸手抱住了国师大人的腰,整个人都和他贴在一起取暖。
容生微微皱眉看着他,刚要开口把他喊醒,忽听得四公子梦中呓语,“容兄,你多吃点……”
国师大人愣了愣,一时竟有些不太忍心把谢万金喊醒了。
他听见四公子还不断的说梦话,只是有些含糊不清,便附耳去听。
谢万金喃喃道:“这凤尾烧麦好吃!桂花鱼条也好吃……还有八宝兔丁……”
“持炉珍珠鸡、烤鹿脯、清炸鹌鹑、红烧赤贝、姜汁鱼片……”
四公子连着报了几十道菜名,中间还不忘喊容兄喝酒,又是让他多吃,又让他多喝,临了还补了一句,“都好久没吃点好的了,有的吃就赶紧吃。”
容生心情颇为复杂,又忍不住想笑。
这些日子实在是把四公子苦坏了,连做梦都不忘喊他多吃多喝,这一心想当爹的人确实操心得挺多。
一旁窝在车厢角落里的不记不由得回头朝他问道:“爹爹,爹说的那些都是什么啊,听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小姑娘听着他说那些菜,馋得都快流口水了。
容生抬眸瞥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道:“闭嘴。”
不记抬手抹了抹快要流下来的口水,眼巴巴瞧了谢万金许久,也不见他醒来,又默默转回去面朝角落,却竖起了耳朵等谢万金念着各种好吃的。
容生垂眸看了谢万金片刻,伸手帮他把披风拉好,又抬袖盖住了他的脸,勉强挡些风雪。
四公子这一路奔波劳累难得好眠,更难得做个了好梦。
那就做久一些好了。
前路,还不知是何等境地。
眼下他还能这么香,也是怪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