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我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跟村里一个仵作当过学徒。后来那仵作觉得我不是那块料,老是不中他的意,非打即骂。那时我爹又觉得当仵作没出息,最终还是没有入行。不过后来我发现,其实仵作还是很能挣钱的,我到了县里举目无亲,想做事又没人推荐,想做生意又没本钱,也不是那块料。偶然之间我在一家棺材铺路过,发现他们在招伙计,所以我就去了。”
“因为我有一膀子力气,又不怕苦不怕脏,所以掌柜的便把我收下了。遇到丧事都会让我去帮忙料理,我总是比其他人跑在前面,再苦再臭,再脏再累我都不嫌弃。因为小时候学过的仵作,所以知道一些门道,做起仵作来还真就驾轻就熟。掌柜的很是高兴,说我天生就是干仵作的料,于是给我涨了工钱,而且因为我给那些有钱人家收敛尸骨特别用心,还经常得一些赏钱。”
“官差老爷,你是不知道,有时候有些有钱人家放着大把的金银不去享受,却做一些让人根本无法理解的事,到头来一命呜呼,具体什么事我就不说了,五花八门都有。老爷您见多识广,比我知道的多,所以这些人家很多死了的人其实是死于非命的,那些尸体很让人毛骨悚然,一般的仵作都不敢接,因为太吓人了。”
“但是我就敢,而且我还把尸体缝补得好好的,一来二去我赚的钱渐渐的多了,不仅把这家撑了下来,甚至还盖了一间房子,生个孩子。可是不知怎么的,我娘子心智有问题,经常的不知道她是谁,孩子是谁,有时也不知道我是谁。为此我经常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后来有人跟我说,这好像是病,于是我就带她去看郎中。郎中给她开了很多药,那时候我们家的药都堆成小山,但凡到家里来的人都能看到。可是即使这样还是没治好她的病。”
“在我儿子七岁的那年,突然有一天,没有任何症状的她就不见了。我心里很痛,孩子不能没有娘啊!我虽然有钱可以另外娶,可是我不能让孩子没有母亲,我一定要找到她。所以我就带着我儿子到处找寻。我去了他们娘家,去找她小时候玩的好的伙伴,去了她们家亲戚。只要听说跟她相识的人我都找上门去,问是否见到她。可是谁也没有见到。”
说到后面,他声音渐渐哽咽起来。
旁边一个老太婆走过来说:“官差老爷,这事情我知道。那些年可苦了洪老汉,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饭也不吃。整日里就想着他媳妇,带着孩子到处走,沿街的要着饭去找。”
“因为他不去上工,棺材铺当然就不给工钱了。他没了棺材铺的差事,也就没了钱财,他又不想把房子卖了,宁可拖着孩子沿街的去要饭。我还在路上见过他几次呢,问他找到媳妇没有,他说找不到,哭得那叫一个心酸。”
另有几个老头出来,说那些日子可苦了洪老汉了。
洪老汉团团做了个揖,对卓然说道:“若我孩子他娘真是被人杀死扔到茅坑里头,请官差老爷一定要把凶手抓到,为我家娘子报仇。”
卓然说道:“我都说了,就凭一个骷髅头不能肯定是你娘子的,所以你不要多想,等到我们确认之后再说。对了,你娘子都有些什么身体特征?我指的是不穿衣服之后的身体上所能够辨别出来的特征。比如哪个牙齿比较尖?哪个牙齿缺了?哪里受过伤之类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洪老汉点点头说:“我知道,我娘子腿有点瘸。她小时候上山打柴,摔下来把腿摔断了。找了接骨先生也没把骨头没接好,一长一短,所以走路有些瘸。”
卓然不由心头一动,说道:“左脚还是右脚?”
“左脚,断的脚踝上面一点。她还给我看过她腿上的疤,当时找没人说亲的时候,他们家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这事跟我说了。我说没关系,腿不就短一点吗?没什么,只要人好心好就好。我还真就赌对了,她还真是个好心人,不仅心肠好,而且也操持家务没啥说的。那几年说真的,我真像过神仙日子一般。”
刚说到这,他身边的那老太婆有些不高兴,说道:“那时候你是神仙日子,我嫁给你你就进了刀山火海吗?这话说的让人都没法夸你。”
其他的人都哄笑起来,都说他胡说八道,当然是笑着说的。
洪老汉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是说前头的事,关你什么事啊?你是后来的事,我没说我后来不开心啊。跟着你在一起也很开心的,所以不要计较这些。”
那妇人听他这么说,心头也顺了些。便哼了一声,扭头不再说话了。
洪老汉又接着说道:“我家娘子是从来不会人前吃醋的,我那时年轻,二十多年前,有一膀子的力气,跟你说,喜欢我的女人多了去了。可是我就喜欢我孩子他娘,守着她我天天都不腻味,每天见不到心里就想,可惜我们也就那几年的夫妻日子。”
“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人杀了?要真是这样,我天天想她,却不知道她就在我身边的茅厕里头。天哪!谁这么狠心,要把她弄死了丢在茅厕里?这人该是多么狠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