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嬷嬷觉得她心思单纯,想是怕家里夫人和祖母对她失望,忙宽慰道:“姑娘说的什么话,你离开国公府的时候才八岁,八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又因为雪崩休养了整整一年,怕是就算认错了人,也不会有谁说你,只会让人越发心疼姑娘受过的罪。”
粱希宜故作害羞的嗯了一声,心里踏实了大半。反正她是必然会认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启程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定好的日期。梁希宜心里是浓浓的不舍。整整四年,她住在这个世外桃源的地方,仿佛修行者般修养身息沉淀自己,但是终有一天还是要面对现实生活。
杨嬷嬷兴高采烈的打点梁希宜的服饰,挑肥拣瘦的不满意道:“姑娘怎么打扮的那般素净,到时候让二夫人看到了还以为受了什么委屈。”
梁希宜无语的皱了皱眉头,任由几个丫鬟围着她左捏右捏,捆着束腰。
“嬷嬷,你们把我打扮的再好看也无用的,整整一天的车程,路上颠簸起伏,估计到了国公府头发散掉的样子怕是更吓人。”梁希宜一脸淡定的安抚着杨嬷嬷。
大黎庶民和贵族女子的装束有很大区别,一般新年佳节的特殊日子里,少女们是必须要盘头的,未婚女子可在额前留下头发帘,但是已婚女子的盘头标准装束是不允许遮挡住额头。
“你这丫头还好意思说呢,若不是你不耐烦头上太紧总是碰它,发束是不会乱的。当初二夫人嫁人一路从西北来到京城,那头发绑的可结实了,连歪都没有歪。”
梁希宜撇了下嘴角,终归是不再说什么,忍受着夏墨使劲绕着她的墨黑色发丝。
“嬷嬷,干嘛弄的那么正式呢,不过是回个家而已。”
杨嬷嬷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唠叨着:“是不过是回家而已,可是老太爷都五年没离开过东华山,如今回到京城,无数双眼睛看着呢,搞不好宫里都会派人来家里看望国公爷呢。不把你收拾体面,万一你不小心抛头露面一下下,可就丢尽定国公府的人啦。”
“哦……”梁希宜不情愿的应了声,心里却紧张了起来,京城,好久远的回忆。
“咦,夫人上个月送来的衣服呢,我记得有好多红色的啊,怎么不给姑娘拿出来。”
“嬷嬷,姑娘长得太快了,那些衣服都不太合身……”夏墨小声的说,他们家三姑娘这几年身高大幅度上扬,现在穿的衣服都是上个月刚刚赶制出来的。
杨嬷嬷不由得望向了梁希宜,点了点头,说:“主子和二夫人身材都偏高,一转眼你们就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知道会花落谁家。”梁希宜看到杨嬷嬷眼底的动容,不由得好意的捏了捏她的手心,说:“我才十三,癸水还没来呢不着急嫁人。”
“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估计明年就会来了。”
梁希仪腼腆的望着镜子中鲜活的少女,心情极其舒畅,她个头不比十六岁的夏墨矮多少,一双大大的眼睛配上圆润的鹅蛋脸颊,虽然不如上辈子小巧的瓜子脸惹人怜爱,却多了几分可爱清爽。相较之下,梁希宜更喜欢现在的自己,充满朝气,而且有点“心宽体胖”。
“姑娘你不是刚吃过糕点……”杨嬷嬷无奈的望着满脸笑意的梁希宜,终是不忍苛责她什么,还好三姑娘身材高挑,否则肯定是个胖丫头。
“进城后我要吃胡记的荷叶南瓜饼,蔡家的皮蛋粥,还要买沈兰香的胭脂。”梁希宜仔细的和夏墨嘱咐着,她上辈子最爱的就是这两家的南瓜饼和皮蛋粥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胡记的南瓜饼呀。”杨嬷嬷笑嘻嘻的看着她。
梁希宜尴尬的点了下头,原来曾经梁希宜也很爱吃胡记的糕点呀,不过上辈子梁希宜的人生到底是怎么样的她却并不清楚,还是需要自己一点点的去完成吧。
辰时,车队准时出发,梁希宜坐在马车里撩起帘子向后面望去,长长的车队占满弯曲的道路,徐家村很多人前来送行,对于他们来说,梁家属于主家,虽然如今收租不过是形式而已却终究要小心逢迎。梁希宜上辈子极少出门,记忆里大多数是在不停的习作,作为在清流中很有声望的名门陈家嫡长女,她属于自己的时间基本没有。后来嫁入人际关系更为复杂的镇国公府,不仅要应付众多勋贵亲戚还要管理各位美人小妾,日子过的极其疲倦。
“姑娘,靠着休息会吧,路还长着呢。”夏墨贴心的摆放好茶水糕点。
梁希宜察觉出她的小心翼翼,安抚道说:“你怎么现在就拘谨起来,可是怕我娘说你什么?”
夏墨低下头,轻轻的回应:“主子,夏墨一家世代都是定国公府的奴仆,人前的时候我终归要有个样子,否则二夫人第一个饶不了我。”
梁希宜理解的点了下头,问道:“我娘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感觉你还挺怕她的。”她至今未曾对亲娘有一点印象,不管对方为她做过多少事情都有些亲近不起来。
“二夫人吗?”夏墨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落落大方的一个爽朗女子。还有姑娘的舅舅们,都是极其疼爱二夫人的,所以二夫人虽然出身不高却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什么,当初没有子嗣的时候也没人敢欺负二夫人的。”
梁希宜看着她诚惶诚恐的模样,笑着说:“我也觉得我娘应该是个极有本事的人,听说我爹在外面虽然臭名昭著,二房却没有一个小妾吧。”
“是啊,二夫人调/教有方。”夏墨尴尬的笑了一声。二老爷曾经看上一个青楼女子打算当成外室偷偷养起来,没想到二夫人娘家哥哥立刻把妓院砸了,最后还是妓院的妈妈坚决不同意她赎身。后来那名青楼女子被采花大盗掠走,画了裸像流传于市井之中,又被扔到西北当军妓去了,于是众多女子见到二老爷都习惯躲着走,关于二夫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夏墨还真不敢和三姑娘细说。至少二夫人娘家男人都是十分彪悍护犊子的愣头青。
梁希宜躺着睡了一会,再次醒来发现车子停下,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夏墨捏了夏她的被角,说:“下雪了。”
“下雪了?”梁希宜惊讶的撩起帘子,豆大的雪花迎面而来,吸到了鼻子里打了个喷嚏。
“小姐,外面冷着呢。”夏墨急忙把她拉回来,说:“这应该是今年冬天第一场雪呢。”
“是啊。”梁希宜感叹着,两腿躺着发麻,说:“祖父还好吧,我想去看看他。”
“国公爷在前面的大车里,那车子舒服着,姑娘就放心吧。”
车队停了好久依然没有启动的意思,梁希宜看着夏墨,说:“你去前面看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让许管事伺候好老爷,有什么变故立刻告诉我。”
“好的。”夏墨跳下车一路小跑的走到前面,发现在他们车队远处还停着一条长长的队伍。
梁三见到夏墨。主动上前,说:“可是小姐醒了?”
“恩,发现车子不走了觉得奇怪,特意让我来问下。”夏墨清亮的眸子落在梁三斑驳的脸上,一眨一眨的泛着明亮的光芒。
梁三忽的不好意思,说:“听说京城从寅时开始下雪,现在积雪太深封锁了城区的官路。有城兵在郊外把守,怕是今天就算走到城区附近也进不了城,所以靖远侯府的车队就掉头回来。目前大家都打算落宿附近的陈家庄。哦,前面的车队就是靖远侯府的人马,他们应该是侯府远亲,听说国公爷在车上特意过来请安,所以国公爷也打算掉头先去陈家庄落宿了。”
夏墨点了下头,跑着回来复命。
梁希宜手中拿着书本,眉头紧锁,不停的念叨:陈家庄……她的心脏仿佛跳出来了似的紧张兮兮的问:“可是东郊的陈家庄?”
夏墨微微一愣,摇头道:“奴婢没有调查过周边状况,不如叫许管事过来问话?”她一个内宅女子,哪里知道东郊有几个陈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