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晏清源又怜又爱地在她脸上拧一把,“我听说,建康的许多贵族人家,见到马都会受惊,离了马车,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宽衣大袍的,行散清谈,只求神仙之姿,”他鼻间不觉冷哼出一声,“拿什么跟六镇的勇士们打?”
“你父亲,已经是难得的将才了,忠勇双全,可惜生在南朝。”晏清源高屋建瓴地给收个尾,察觉到归菀想动,他按住了她:
“我知道你读过很多书,可书里没告诉你,边疆的风雪,是如何锻造出一个个弓马娴熟的勇士的,我们为了抵抗柔然,沿着阴山脚下,设了北方六镇,大相国是从这里走出,我也是,你的故土江南自然是有魅力的,只是这种魅力已经烂透了。”
“你不要看不起汉人,晏清源,你也是汉人,你……”归菀原本雪白的脸上,一下染上了胭脂,她一恼,就会喊他姓名,毫不避讳,对于归菀而言,本是十分失礼的事情;可对于晏清源来说,只是忍笑看她一眼,一副静候其言的姿态。
“说呀,驳倒我,你无论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晏清源呵的笑了一声,一脸的意气昂扬,即使在朦胧的月色里,也自有别样勃发。
归菀深提了口气,声音还是那般柔弱:“胡人也曾不敢南下牧马,大将军觉得自己这辈子能建卫霍那样的功业吗?”
“封狼居胥是么,我会建立比卫霍更大的功业。”晏清源沉沉一笑,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又亮得灼人,归菀两眼直愣愣地看着他,暗道这人也太轻狂,晏清源似窥破她心思,一把拥着归菀坐起,捏住下颚,极强势地吻了下去。
一番风狂雨骤的纠缠,归菀被他堵得先是两手乱挥,渐渐的,腰身一塌,连他的舌都抵不住了,绵软地全靠他一只手托住后颈,才不至于跌去,身后仿佛有万丈深渊等着她似的。
许久,一室内,只剩两人均匀不定的喘息,袍子早滑下去,堆在腰间成一团,晏清源把个轻盈无骨的归菀双腿一分,托在胯上,两人面面相对,归菀腮上一烧,别过脸,不去瞧他精壮结实的身子,羞赧极了:
“你,你放我下来……”
晏清源把她一头青丝往耳后一拢,扳正归菀的小脸,手已经在她身上游走起来:“衣冠南渡,江左偏安,是自食恶果,好孩子,你们萎靡太久了,怪不得别人。”
说罢极温柔地在她身上摩挲不住,归菀的注意力,只在底下疼上,一滴清泪颤颤悠悠滑到下颌,要掉不掉,晏清源替她吻去了。
归菀按捺不住,噙着泪,禁不起他这样慢条斯理地研磨,可他的唇,又这般温柔,几乎让人生出错觉,腰肢被晏清源扣紧了,一头青丝,恰巧垂至腰臀的凹陷处,晏清源手指微微一动,摸到些发梢,轻笑低语:
“菀儿的头发原来这么长。”
既凉且滑,很快随着两人动作也如绸般流淌起来,归菀一低头,青丝从耳后垂落,遮住半张脸,晏清源在头发上深深一嗅,撩开几缕搭上自己肩头的,喘息道:
“我这是要被你缠住了,可怎么办才好,”他把人就势压倒,在已经开始哭吟的小脸上,又亲了亲泪水,“不舒服么?日后我灭南朝也是如此,阵痛必有,然而安乐在后。”
归菀听他比的不伦不类,心头惘然,指甲又不觉深深掐进了晏清源的肩头。
等到两人都平静下来,晏清源抚下肩头,那里,被她如编贝般的皓齿,咬下了排排,又有指甲的掐痕,小猫一样地发凶,晏清源无奈一笑,把薄衾往归菀身上一盖,在她耳畔问道:
“这一回,不疼了罢?你想要什么,我明日出去购置补给你。”
归菀摇了摇头,身子微微一蜷,阖上了眼皮。
这一觉,归菀睡得极沉,她疲累至极,酣畅恣肆的一场情、事,让她再无半分力气去想其他,等到觉得眼前一刺,迷糊间睁开眼,原是日头照得透窗,底下隐约作痛,犹在提醒着昨夜的荒唐。
等秋芙进来,就见个云鬓乱斜,小衣半掩,春潮仍在两腮未褪干净的归菀,掀开帐子,露出了个慵懒惺忪的表情。
“我口渴的很,秋姊姊,劳烦给我递盏茶。”
身子并无多少湿腻感,晏清源夜间早已替她清理地干干净净,归菀只在梦中浑然不觉,忽的瞥见床头几方帕子,尽是斑斑点点,一下羞红了脸,片刻之后,便咬住唇,眼睛想要流出泪来,好半日,才颤颤低问:
“他人呢?”
晏清源一早起来时,归菀犹自昏睡不醒,他轻手轻脚离开,并未惊动她半分,换了衣裳骑马直朝金凤台方向奔来。
没入街,就见围了层乌泱泱的人,百里子如的囚车一进,歇斯底里的哀嚎声就跟着起来了,吵的人头昏脑涨,晏清源微一蹙眉,揉了揉额角,越过黑压压的人头,不露声色地瞧着前方,等亲卫们辟出道路,才一掣马缰,悠悠地走近了囚车。
那罗延眼尖,一马当先瞧见了那囚车露出的脑袋上,犹如祁连,顶着雪山头,他一愣,陈塘已经快步踱来,晏清源便微微倾了倾身,听陈塘低声回禀道:
“世子,太尉一夜白头。”
晏清源分毫不惊讶,淡淡一笑:“我还以为他要跟你讨根绳索呢。”
说着趋马上前,身后跟了一队持刀侍从,在囚车前定住,目光刚同百里子如对上,百里子如如遇火灼,眼中的惊惧,一览无遗。
“太尉,昨夜安寝否?”晏清源似笑非笑看着他,百里子如回望这笑,已经十分陌生了,他胡子一抖,半日战兢说不出话来,晏清源也不以为意,手一挥,便有人上来将百里子如带出了囚车。
刚一下车,人便软了两腿,非扈从从两旁搀架不可,见晏清源再一点头,百里子如浑身一颤,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却听刑具一响,牵扯到身子发痛,百里子如这才睁开眼,眼见刑具卸去,身上跟着一松,眼皮子底下已经多出了张信笺,耳畔响起晏清源的声音:
“大相国给你的私函,太尉看看罢。”
多日不见阳光,百里子如眼角被射出碎泪,他赶紧拼命揉了揉,将信笺离得远些,逐字逐句读下来,神情一滞,继而清醒过来,转头便跪在晏清源马前,一头乱糟糟的白发叩到地上,痛哭流涕不止:
“我以为,世子……世子真的要杀我……我于微时追随大相国,不过身无长物,却得明主器重不弃,如今一切皆是大相国所赐,实在是羞愧,羞愧,我……”
晏清源高据马上,眼神一动,那罗延会意上前递了块手巾,百里子如颤颤巍巍接过,见崭新如雪,竟犹豫了片刻,小心揣进怀中,道一句“谢世子”还是撩起自己脏皱一团的衣摆在一张老泪纵横的脸上擦抹起来。
“太尉心里既还有大相国,就该知道日后分寸,废话我不多说什么了,拭目以待罢。”晏清源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急迅的马蹄声,人群纷纷躲闪,一骑径直冲到晏清源面前,才紧刹住骏马,来人利落下来,把一封粘着三根羽毛火漆封好的书函呈了上去。
晏清源一把撕开火漆,手中甩了两下,一目十行看下来,眉头不经意一动,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那罗延窥视半天,忽听他扭头又吩咐陈塘:
“把太尉还送回牢里,等候改判。”
言罢一夹马肚子,喝一声“走”,扈从们便挥鞭纵马,跟着他浩浩荡荡往东柏堂方向赶去了。
“世子爷,是急件,到底出了什么事?”那罗延终在府前勒马下来时,忍不住相问,晏清源一掷马鞭,几步跃上台阶,面上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冷嗤一声:
“晏慎反了,果不出我所料,已送虎牢投奔了贺赖。”
那罗延一脸的错愕,随即镇定几分:“这不正是世子爷早有预料的吗?”
晏清源忽的笑了,甩袖抬脚而去:“去备笔墨,我要写信给徐隆之。”
第77章 破阵子(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