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轻舟万重山 MO忘了 2358 字 20天前

尤其,这几年阜怀尧一直对他很是疏远……

年轻的太子扫了这个萧疏丰峻的三弟一眼,前几日梦中的情景自脑中一闪而过,让他睫毛微动,飞快将视线移到了另一个弟弟身上。

“崇临。”

冷漠威严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让恭肃王不由自主地汗毛微立,抬头时不期然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

明锐,凌厉,不动声色。

哪怕他征战沙场多年,这双眼给他的压迫亦从来不曾少过。

“大内禁军守卫皇宫重地,是你可以随意调动的么?”站定在院中,阜怀尧淡淡发问的对象却不是阜远舟。

阜崇临一怔,辩解:“三弟加害父皇,臣弟是来抓捕……”

“在其位,谋其政,宗亲府和邢部一直由本宫掌管,三弟一事也应由本宫处理,崇临这般迫不及待地越权干涉,”风动略急,白衣霜冷的男子拢了拢狐裘,长目狭雍下,朱砂血红,冷极魅极,惊心动魄,“是将本宫置于何地?”

口气浅淡,字字千斤,那眼神似乎穿透了一切秘密,迫得阜崇临猛地攥紧拳头,垂眼道:“皇兄言重了,臣弟并无不敬之心,皇兄身居太子一位,日理万机,臣弟只是想为您分担一二。”

仿佛真的相信了这个弟弟的一片好心,阜怀尧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道:“有这个心就行了,此等大事本宫还是亲力亲为的好,退下吧,崇临。”

功亏一篑,阜崇临不甘地应了一声“是”。

阜远舟一事应该会交给治理王室人员的宗亲府处理,即使他有禁军虎符,也干涉不了宗亲府的事务。

没有及时除掉阜远舟,真是失策……

阜崇临的面容隐没在阴影里,半分怨毒渗出了瞳仁。

这个人永远是这样,以一己之威踩在众人之上,好似生就该位及至尊。

阜怀尧看向从他出现开始就凝神戒备着的阜远舟,淡淡道:“远舟,是本宫亲自请你去一趟宗亲府,还是你自己走?”

那语气,就像只是叫他去东宫一叙般简单。

“臣弟有话……”

“要本宫请?”琥珀色的眼眸飞掠过来,端的是铁血酷厉,冰冷彻骨。

想求见父皇的话全部堵在喉中,阜远舟峰眉微皱,在脑中斟酌一遍利害关系,才道:“不敢劳烦皇兄。”

“那就跟上。”阜怀尧也不多说什么,旋身便走。

一见这情景,阜崇临急了:“三弟武功高强,如今抓拿他却不加镣铐,岂不等于放虎归山?请皇兄三思!”

阜怀尧头也不回,“远舟,镣铐于你何用?”

阜远舟心思一转,坦然道:“视之无物。”

阜崇临脸色一下子难看至极,只能眼看着一白一蓝两个身影离开永宁王府。

他心头也是疑惑重重,阜怀尧到底是什么态度?

若是想拉一个盟友,为何不让阜远舟去见皇帝澄清德妃下毒一事?若是想排除异己,又为什么不和他联手,反而隐隐有维护阜远舟之意?

……

第四章 失望

“咔哒——”

落锁声在静寂的大牢里清晰异常。

隔着铁栏,阜远舟注视着那个白衣霜冷的男子,心底几番思量。

别说阜崇临,连他也捉摸不太透这位皇兄的意思。

常安搬了椅子和案几热茶过来,阜怀尧挥退众人,独身坐在了自己的三弟面前,若不是隔着牢门,这架势倒像是兄弟叙旧而非审问犯人。

看着这个比雪更冰冷的男子,阜远舟有些恍然地想到,虽然中间还隔着一个兄弟,但阜怀尧也不过才大他一岁,金銮殿上无意一眼的敬叹,十三年前万千牡丹丛中茕茕独立的身影,多年前抵足而眠的亲密无间,一切历历在目,可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不知是不是为了那把金灿灿的龙椅还是什么,阜怀尧对他日渐疏远,他也没有亲近的理由,久而久之,这个男人越发不苟言笑,连心思都深得再无人可以窥探。

物是人非,大抵不过如此。

如今皇帝年迈,帝位之争浮于表面,中毒一事是谁嫁祸的昭然若,几兄弟都心知肚明,之前阜远舟与阜崇临势如水火,明争暗斗不知折损了多少人马,眼见着就要两败俱伤,阜崇临沉不住气,费尽心机布下此局,就是要彻底铲除永宁王一派,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阜远舟这边出了内奸,一个失利就已经濒临万劫不复,纵使阜怀尧做事公正,但阜远舟也想不出能够让对方救他的理由。

可是,输给阜崇临而不是输在最忌惮的阜怀尧手上,多年经营付之东流,连累母妃和表妹一家平白蒙冤,自身也难保……他不甘心!

在冷宫里受尽白眼,在吃人的皇宫里待了太久,他想要活着,想要那无上尊位,这样的念头比什么都强烈。

阜怀尧双手交叉叠在膝上,也不在意对方的出神,只淡淡道:“德妃大逆不道,谋害父皇,玉淑宫总管姚临供认是你将毒药带进宫中,远舟,对此你有何解释?”

姚临?原来暴露了布局导致了今天这个局面的内奸是他么……

千般心思转过脑海不过一瞬,阜远舟开口时,语气里却平静得不见丝毫愤恨:“实乃无稽之谈,还望皇兄明鉴。”

“无稽之谈?”阜怀尧眉角划过一抹飞讽,“父皇中毒,德妃当场被抓,姚临畏罪自尽,玉淑宫一众奴才被崇临拖出去仗毙,永宁王府奴仆遣散一空,礼部尚书刘家千金刘曼出逃,远舟,你自己都料到了树倒猢狲散的场面,又怎么让群臣相信这是无稽之谈?”

阜远舟一滞。

“崇临太过急躁,倒是皇后心计深沉,他们想要在父皇中毒昏迷之时扳倒你和本宫,”阜怀尧的神色波澜不动,仿佛说的不是惨绝人寰的兄弟阋墙,仿佛无关身家性命,淡然的语气失去了那份让人惊异的味道,“你也颇有胆识,破釜沉舟,打算将计就计在父皇面前反咬一口……”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说中了他的谋算,半明半暗的灯火下,男子俊极无匹的面容突然渐渐泛白。

“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父皇有没有精力来陪你们玩这一局。”热茶蒸腾起的水雾袅袅之间,寒亮冰封的双瞳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皇太子眼底深处漫出一缕哀悯。